【大概大宋的硬骨头就是用来打碎的,在两次平夏城之战打服西夏,重启河湟,收取青唐后,这位对西夏请罪“却其使不纳”的、“怀柔以文,震叠有武”的天子,终于还是候来了他早衰身死的一日。
原因有很多,首先是基因上的,他爹赵顼的前五个儿子都早早夭折,没一个活过五岁,赵煦的健康状况自然堪忧——天杀的,怎么有些人就活蹦乱跳好似种马再世。
本来底子就差,上位后又劳心劳力,每天为破破烂烂的世界缝缝补补,兴战事总得有兵吧,打仗也得要军费吧,很多事儿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不是痛快打完就结束了。
在此基础上,赵煦的几个女儿与仅有的儿子也相继去世,悲恸而病根本不意外。
元符三年正月,赵煦病重逝世,带着他未尽的事业与未熄的心火去见敬爱的父亲,大宋也迎来,或者说,被迫进入新的时代。
但凡封建王朝,难免会遇上昏君,家天下嘛,难免有一个两个很多个脑子不清醒但能坐上皇位的。有些昏君把盛世直接糟蹋没了,有些昏君个人很废物,但继任者像样,时代的马车能被拉回正轨。
连续出ssr的运气不容易,大多数人家是来个特别奇葩的再来个还不错的,最鲜明的例子就是堡宗和前后帝王。但你宋一朝吧,赵官家们的手气实在是绝——
竟然是一连三个举世罕见的皇帝耶。】
赵煦只觉怒意翻涌,背着章卿转头咯了一口血。光一个朱祁镇都能将百年基业轻易毁去,连续三个……他简直无法想象这三代人后的大宋。
徽钦,他又默念起这两个字,雪乡二圣的名头已经说够了,第三个又是为什么?他打下的局面虽算不上大好,但只要顺着那条路,彻底灭夏,改善马政,大宋弱兵的问题总会得到改善。
那头的哲宗银牙紧咬,前面的宋皇也是愁云惨淡,悲痛赵煦这等有为子孙寿数竟如此短暂。
他爹倒是终于搞清这是哪个孩子了——佣儿后头居然改名了?煦这个字自然好,当然好,但这暖意实在短促。赵顼的目光扫过赵颢赵頵,最后到底停留在赵佣身上,抱着尚且年幼的孩子长叹。
“煦这个字很好,但给你换个名字好不好?愿景再好一些的,岁宁长康寿如松柏的。”
他的儿子以那双眼看着他,说父亲,请赐我原来将有的那个名字吧。
将“煦”与它代表的那些燃烧在温和表面之下的火焰一同赐给我,短暂没有关系,烫痛也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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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皆心有戚戚然,虽不是本朝事,但没人爱看软骨头,宋太宗那等骑着驴车夺路狂奔的也就罢了,天幕说至如今,大宋不是冗兵就是弱兵,要么就是生不出孩子的仁宗,无论以何种眼光看待,都觉得挺怪诞。
好不容易出了个有本事的,听了没几句便早早离世,众人不解一阵,倏忽反应过来,这位到底只活了二十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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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如何想不论,赵构朝臣子却大惊,本以为天幕只是拿前两位说嘴,众人面上不快内心认同,怎么就变成一连三个绝代昏君了!
上头这位官家刚登基改元,本以为他不类父兄,能做中兴之主,如今事儿还未做,骂名已传千古。能拿来和之前二位相提并论的……臣子暗自嘀咕,能是什么好玩意么?
【赵煦揣着强兵的梦溘然长逝,其他人自然考虑起继承人的问题。皇帝没儿子,下一任就在宗室里挑,宰相章惇就和垂帘的太后商量,表示在礼律当立母弟简王。
向太后说nonono不是这么算滴,你说的简王赵似是皇帝的亲弟弟,但他们的生母朱氏并不是皇后。我这个做太后的没有亲生儿子,那神宗的孩子们就都是庶子,按这么排,最大的申王赵佖眼睛有毛病,该轮到端王赵佶来当天子。
章惇不抗议是傻蛋,如果说长幼有序,那立申王才对,如果说礼法有定,立简王最妥当,怎么说来说去推了这么个人选?
太后又说了一些类似大家都是神宗儿子,就不要分这么清了,端王有福寿还很孝顺的话,曾布、蔡卞、许将等人也为太后点赞,章惇提这些压根没和咱们商量,太后所言极是啊。
于是事情就这么愉(悲)快(剧)地决定啦——要我说,端王有什么福寿,他有福寿螺还差不多。
向太后大约是考虑到上一任皇帝与曾经的垂帘太后高滔滔之间的恶劣关系,不想重蹈覆辙,要么是看重端王生母早逝,母家地位低好操控,不会分她的权势。
又可能“徽宗为端王,每日朝慈德宫,钦圣命郑、王二押班供侍”的行为太感人,当真让她觉得这个皇子孝顺无比;抑或是徽宗的王皇后与太后家族之间的姻亲关系,为情为利都合理,无论如何,错误的决定做下了,恶果被埋下了。
这个常年沉溺于风花雪月与金石书画,被后世之人唾弃和讥讽千年的文人皇帝,终于还是接过了他兄长的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