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论刘荣丢失太子位始末,刘氏前几代帝王却没几个真在意他,刘邦听着天幕说那武帝接手的一串事儿简直老怀大慰,听听,后世认证的雄主,帝王集权,学派选择,国策转变和匈奴都解决得挺好,这曾孙子不论文治还是武功都相当不错啊!
虽说子女上有点波折,但大汉几代人,听到现在就没几个一路顺到底的。
他这一朝不用多提,刘盈眼看着立不起来,儿子们被吕雉杀得差不多;那文帝怎么上位的不知,景帝小时候能用棋盘砸诸侯王太子,大了废逼自己一个儿子为新王铺路也值;武帝太子就算略有波折,想来也能被曾孙妥善处理。
高祖散漫而坐,刘病已却在霍光陪同下看着天幕,细数从大汉建国至今的权力交接,怎么想都惊心动魄,只慨叹一句,这样还有四百年,当真天佑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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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朝,刘恒敲了敲儿子的脑门,倒是没说什么,太子已成人,又尽力做到最好,如何再去苛求?
至于荣儿,刘恒叹了口气,当其位行其职,他的能力撑不起未来的大汉,又在最要紧的位置上占了许久,死亡也是能预见的事。
帝王在御座上父子相得其乐融融,底下人却雀跃不起来,之前惠帝盘点时许多人就被迫又回忆了一遍往事,刘邦吕雉处理诸侯王当真是手起刀落,淮阴侯如此大功都逃不了血溅长乐,梁王燕王淮南王要么被诱杀要么远逃匈奴,谁能保证下一个不是自己?
好不容易混到结束,看刘邦只对异姓诸侯王动手,又立了白马之盟,宗亲们才安心在封地欺男霸女平静生活,过虽无尺寸之功却有极大权力的逍遥日子。
如今天幕再起,太子和未来武帝对诸侯王毫不手软,又是七国之乱灭到只剩一国,又是大拆小,又是推恩,天子还能容他们这些亲戚在王位上待着么?本来只和异姓诸侯王过不去,如今才知道你们老刘家连亲戚都看不顺眼哪!
怎么看都没活路,人又不是只活一朝,诸侯王尚有子孙要对上皇帝的子孙,真等到被削藩再论就晚了,还是要趁机起事……
正值春朝,诸侯王皆亲到长安向天子述职聘币与酎金,众人在殿上目光闪烁,刘恒却像没察觉到诸侯视线一般,佯醉着问刘启:“素闻《诗三百》周颂文辞华美,朕不解其意,太子研学日久,试解之。”
刘启自知其意,念诵起来:“维天之命,於穆不已。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骏惠我文王,曾孙笃之。”
吟罢躬身:“此一章乃周成王祭周文王之作,赞文王上应天命,德行纯而美,后代当遵其教诲,笃志而行。周文王虽是生称谥之‘文’,但陛下既为汉文,德行昭昭,也当受其贺。”
“大善。”天子笑言,“虽无文王之功,但朕姑且受之。周成王颂祖,是要按其指教而行,如今后世子孙如此功绩,为何还要被祖辈遗留之事掣肘?不如就择今日——”
刘恒牵着刘启,笑吟吟举起酒杯,殿中倏忽冲出许多甲士,按住席上诸侯,帝王在初听天幕谈及“集权”时便暗中而动,如今以风雷之势使出,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天子筹谋多日,如今兵士尽倾,封地上也调了代王与梁王的军队向各方行进,夺权、收归中央、不自治的光杆司令的命运近在眼前,淮南王被压制在案,冲刘武气急嚷道:“梁王!你也知道未来会被太子戏耍,如何还要相助!”
刘武也愁呢,这可是他老子啊,说话还能不听么。何况君父暗中寻他要调他的兵时,这期天幕还没出现,当时父皇说太子娇纵,对其不满许久,欲废太子,如今收拾诸侯王便是为自己铺路,待功成便改立自己为太子……
有些人么,注定是要栽在同一个坑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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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时空的刘武也想和哥哥对峙,但处理完诸侯王的景帝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窦太后想着那个所谓光耀千古的汉武,到底伸手拦住了幼子。
……明日得去王夫人处逗弄逗弄。
本以为会大闹一场的栗姬定神看了儿子许久,发出极锐的一声悲啼,打上门去当真管刘启叫了一声“老狗”,斥其无论如何也该留儿子一条性命,回到宫室后大门紧闭,曰此生不复见君王。
刘荣向来没有母亲那样的决然和尖锐,他像往常做的那样,颤颤跪在刘启面前请求免去太子位,只求被封王打发出去,在封地过完平静一生。
说罢又想起父亲和弟弟是极力压制诸侯王的,呆愣片刻又说,不封王也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