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既罢,众人暂且回归各自生活。
成化年间,朝臣们第无数次开廷议,叕一次探讨先帝事。没办法,其他时空大可直接把先帝挪出宗庙唾骂,本朝皇帝终归是英庙亲子,虽说天幕基本是给那位定了性,但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岂是后世女子说两句嘴便能改易的?
众人痛快地给景皇于谦平反,恢复帝号,赠了美谥,移入宗庙与帝陵,然后便在先帝事上磨磨蹭蹭拖沓至今,没谁想当那个撺掇天子忤逆之人。
直到民间声浪愈大,方有御史风闻奏事,又把这档子破事翻上来。
走了一遭“皇帝表达对君父孺慕之情”、“众卿据理力争”、“天子怒斥”、“忠臣直言先帝过失”、“天子沉痛首肯”的戏码,大家终于能让皇帝坐着朝臣站着正经谈事了。
礼部尚书在心里痛骂了一番事多,都讲完英宗多久了,才到这个步骤,然而天幕点评的那“颇具政治智慧”的“英”字是得他首肯的,此时自然要站出来:“先帝过失既已被天幕直言,四海皆知,自然不可文过饰非,当另择帝谥……”
朱见深心里烦透了,大家说说面上话,真要把生父挪出帝陵挪出宗庙改谥的还是他,这爹活着就没干啥好事,死了这么久居然还要冒出来给人添堵。
朝上不知谁出声提了一句:“不妨择先帝给景皇之谥。”
当即有人持朝笏出列:“不可。先帝纵然有过,岂可用‘戾’之一字轻辱之?”
满朝文武和皇帝一起惊愕看他:先帝给景皇上此恶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出来说话?!
啊,回朝述职的浙江副使杨瑄,不知他《复辟录》写到哪儿了,此人一向在外,大伙都快把他忘了。
杨瑄不理会众人目光,只进言:“此谥着实太恶,昔汉宣帝为武帝太子据上此谥,如今用之,有以武帝太子反叛暗喻先帝夺门还朝之嫌,望陛下慎之。”
皇帝因口吃旧疾向来懒于吐字,礼部尚书见天子不开口,也只在心中漫思,本来“戾”之一字用于武帝太子和景皇尚能曲笔蜿蜒出蒙冤受过之意来,给先帝用便是货真价实的不悔前过不思顺受了……
他正思索,又听空中风雷阵阵,天幕来得正是时候。
【大家好呀,今天依然是封建社会皇帝继承人专题讲,上一期呢简单聊了聊始皇和公子扶苏,大家熟悉的悲情继承人首位哈。
千年时间不过转瞬,如今我们能看到的,只有咸阳长武并列的扶苏路与蒙恬北路,还有咸阳秦都人民东路左右的秦皇路与扶苏路,父子二人隔渭河而望,各自朝向。
史书继续往后翻,翻过楚汉纷争,诸吕之乱,文帝正式登上历史舞台,尚是太子的未来景帝一个棋盘砸在吴王太子头上,多位刘姓诸侯王以七国之乱名留史书,文景之治后,便是整个大汉最为光华而夺目的一页。
——汉武帝刘彻的时代。】
诸吕之乱与七国之乱几个字往下一砸,吕雉刘邦两口子对视一眼,都无话可讲,唯有刘盈在下抓耳挠腮:那文帝究竟是谁?
天幕之前讲惠帝吕后,已提过文景朝,但最后也没透露一丝继任者消息,自己早死,纵然有子也年幼,这文帝只能是宗室某位刘姓子弟,或就是某个不起眼的弟弟!
文帝朝,刘恒闻天幕嘴角抽了抽,他向来知太子秉性,太子与梁王共车入朝不下司马门,他也不过免冠而谢,自认教儿子不谨,谁料他还能做出抄起棋盘砸吴王太子的事……
刘恒掂量了一下,感觉还挺爽,笑眯眯权当没听见,众臣眼观鼻鼻观心,都当自己方才突发性耳聋,太子刘启没管他们,正发愁呢——接着扶苏后头讲,莫非自己这武帝儿子也受了什么委屈?
他那一朝的太子刘荣也陷入困惑,这位用棋盘砸人的景帝想必就是他父亲,但文景后这位武帝,如何是十弟刘彻?莫非自己病故早亡……
栗姬对儿子身体有数,更疑心枕边人,怒意直冲苍穹,她向来知道皇帝对刘荣不够满意,立太子也有防梁王与窦太后之意,但不满是不满,如何真教他人当了皇帝,自古从未有被废的太子!
别说他们了,桑弘羊简直怀疑人生,陛下这太子之路还不够顺风顺水么,排在公子扶苏之后,天幕是要讲个反例,还是那“盘点”的主人公,其实是临江王?
刘彻与卫青却都沉下脸色,天幕所言倒不一定是当今与上一朝,而是本朝的皇帝与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