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好气吼道:“一惊一乍做什么!”
以前老太太还在世,拿着婆婆的身份挑剔李玉芬的出身,利用大杂院里的舆论压制李玉芬,婆媳两个每天都要明争暗斗几个回合。
再加上家里的伙食是老太太管着,李玉芬高不高兴都不影响一家老小的吃喝,李玉芬在家里地位自然不怎么高。
老太太过世后,盛爱国虽然因为工资高,这房子也是分到他头上的,在家里地位高,但不是大事他都不跟儿媳妇计较。
遇着大事儿,他觉得儿媳妇比儿子顶用,也更愿意跟李玉芬商量,听李玉芬的。
再加上伙食由李玉芬管着,她要不高兴,全家都没好饭吃,因此大家都顺着李玉芬。
这就纵着李玉芬的脾气越发大了。
看到报纸的那一刻,李玉芬惊慌失措,心情就忐忑不安,这会儿被公公一吼,她的火气就上来了。
她把报纸往桌上一拍,没好气道:“要不是你们做的事,我能这么大惊小怪吗?看看,这下好了吧,姑姑要是回来,这事肯定瞒不住。”
中米建交的事盛爱国在厂里已经听说了。
他也心慌得厉害。
他哥盛河川因为他们一家对盛景那丫头不好,就给他摆冷脸,一副不想跟他们来往的样子。要是再知道盛景不是李玉芬亲生的,而是换了妹妹盛茹慧家的,他还不定怎么为那丫头讨公道呢。
他顾不得回房换裤子,强撑着一脸镇定地道:“怕什么,只是两国建交而已。隔着十万八千里,他们哪那么容易回来?而且你姑姑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漂洋过海这么多年,人还在不在都难说。”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还在,一家子回来了,也不一定知道当年的真相。就算知道,他们没有证据也是白搭。反正咱们不承认就是了。”
李玉芬仍忧心忡忡:“您好久没见过盛景那丫头了吧?您不知道,她长得越来越像姑姑了。”
“我妹长得像我妈。后辈长得跟曾祖母相像又有什么奇怪的?她们又不是没有亲缘关系?你用不着这么担心。”
他瞪了李玉芬一眼:“你别这么慌慌张张的,让人看出什么就行。”
李玉芬何止是觉得盛景跟盛茹慧长得像让她担心?她是怕她那个亲生女儿跟她长得像。要只一方长得像就罢了,两个孩子都长得像对方的长辈,就很说明问题了。
可被盛爱国这么一瞪,她干脆不说了。反正当年又不是她换的孩子,就算盛茹慧回来要算账,也只能去地下找老太太算账。
她不冷不淡地顶了一句:“我您就别担心了,您叮嘱叮嘱盛国强吧。他那脑子,被人忽悠几下就把话给套了。”
盛国强确实不如李玉芬精明。在强势的父母和老婆面前,他向来没什么主见。
但这一点,盛爱国却不承认:“他从来不多话。我叫他不说,他绝对不会说。”
十二月下旬,天上正下着雪,只这一会儿功夫,盛国强就觉得洒了水的裤子都快结冰了,腿变得麻木地起来。
他挥手:“赶紧去做饭,我换条裤子。”
等吃晚饭的时候,他对李玉芬和盛国强道:“今年过年,我求求你们大伯,让他给琳琳换个工作。”
当初以过继为条件,盛河川安排盛琳进了废品回收站做临时工。盛爱国知道哥哥因为盛景的事不高兴,去年就没敢张嘴,让他想办法让盛琳转正,或是重新安排进厂当正式工。
他当时想着徐徐图之。这世上终究只剩了他们兄弟两人,盛河川再生气也有气消的时候,到时候他再求求就好了。
而且高考恢复,他更希望盛琳能考上大学,给他争口气,不需要再为此去求盛河川。
奈何盛琳不争气,考了两回都没考上。
倒是盛景,一下就考上了华清大学。两厢一比较,就叫盛爱国气闷不已。
想到这里,向来疼爱孙女的盛爱国就忍不住瞪了盛琳一眼:“你到时候跟你大爷爷说说好话,别跟个木桩子似的,嘴甜一点,乖巧一点。”
盛琳嘴里包着一口饭,木然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