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璋:“……”
豆大的雨滴裹着指肚大小的雹子稀里哗啦兜头砸下,越来越大,打?得?人手、脸生疼。
连璋转眼?已被浇透,雨水沿着盔甲往下淌,愈发?加剧了重量,他艰难抬手挥出一击,余光中,那笼着半座西城的火海疯狂跳跃,焰苗被倾盆大雨扑得?东倒西歪。
他一时间,似生出许多感慨,他幼时为武英王教导,也?曾读过许多兵书,如今除却阵中竭力拼杀,整个人似提线木偶般,无思?亦无措。
暴雨如注,电闪雷鸣,举目白茫茫一片,面前是敌是友,皆再?不分明,禁军愈发?束手束脚,山戎骑兵却径直自城门穿过,纵马剽悍冲撞而来,将战线越压越后,待盾阵逐渐溃散,便有骑兵迫不及待越过城西防线,往皇宫方向结队奔去。
皇城前,城北驻军已着霍长歌吩咐早早拖了高栅来,患者宫门外三十?丈层层叠叠围了一座又一座半弧形的栅墙,百米后的宫墙上,禁军与虎贲卫伏在上面已架了重弩,只待山戎逼近,便“咻”一声将其连人带马钉死在地上,溅起冰凉血水。
西城门,敌军似潮水般不断挤入,马蹄滚滚如涛声翻涌,大地不住震颤。
苍茫雨幕之中,唯见黑压压小山急速移动。
连璋已战得?右手脱力,剑锋卷了刃,却仍率所剩无几的禁军不断前冲,左臂猝不及防中了一箭,他只反手削去箭身的功夫,便见苏梅已合身迎了上去,一通搏杀如砍瓜切菜般不知疲倦。
若是能活过今日,他望着苏梅那窈窕背影心道,他定要为这北地的泼辣姑娘好好道个歉。
但他不知可还?有这机缘,因他已有些站不住,眼?睛微见模糊,手臂也?乏得?似要再?抬不起来。
只这一错神功夫,突然有数骑小队人马自身后迅疾而来,马蹄强劲有力,连璋闻声侧眸,便见当先一骑竟是霍长歌!
她着一身墨色武服,肩头似纹绣有银白玄武徽印——那是北地霍氏图腾。
连璋一怔,便未着人阻拦。
只见霍长歌大雨之中,一手控缰打?马,另一手提着颗血淋淋的胡人人头,以山戎语朗声大喊:“山戎主将已死!头颅在此!”
“山戎主将已死!”
她身后随行?少年旋即同以山戎语高声附和:“山戎王庭已破,尔等主帅已死,还?不束手就?擒!”
少年话音未落,霍长歌放肆大笑中已将手中人头甩手掷进山戎军中:“接好你们的主将!哈哈哈哈!”
山戎大军霎时大乱,纷纷有人举手来接。
银河倒倾间,人声只听不真切,连璋又不懂山戎语,却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只当霍长歌欲以此举扰乱敌方军心。
势如破竹的山戎大军却有一息慌乱,但队列中随即有人用山戎语愤怒高声,连发?数句斥责,嗓音威严镇定,转眼?复又重振了军心——想来便是真正主将。
“擒贼先擒王”连璋见状正不由念起,却见一条长鞭“唰”一声自霍长歌腰间飞出,山戎军中登时鲜血飞溅,有头颅飞旋而起。
连璋:“?!!”
一声凄厉大喊,山戎顿时分出一队来追霍长歌。
霍长歌一击收手,呼哨一声,与众少年齐齐舍马飞身而起,几道墨色身影迅疾融入人潮乱流,转眼?消失不见。
连璋一瞬瞠目,还?未回?神,便闻身后似又有人纵马率众奔来,离得?近了,却见原是谢昭宁!
城南形势稳定,山戎残部正遭围剿,谢昭宁便返回?宫中将禁军仅余的五百骑兵带了出来。
他一骑当先,长枪到处血花飞溅,不住挑落敌军下马,似一把尖刀霎时劈开山戎大军。
山戎登时左右包抄上去,欲形成?绞杀之势。
谢昭宁却一击便退,毫不恋战,率军活似一条欲吞象的大蛇。
他口中衔哨做蛇头,风雨晦暗中,以哨声控着五百人马拧成?了粗壮蛇身,刀光剑影中灵活游走,左右砍杀激射,血肉横飞间不断变换攻袭方位,撕咬一口对?方尾翼便转瞬绕去侧翼,滑不留手。
山戎合围缕缕失败,两队人马似蛇象般缠斗。
连璋周身压力骤减,得?以借机喘息一瞬,他拄剑侧目四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