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却也不知内情,稍稍摇了摇头,理所当然道:“怕是不愿投毒,在寻隙拖延吧。”
那位继后虽瞧着端慧贤淑,处事滴水不漏,却似个纸扎的人,不大像有主心骨的模样,与这宫中大部分女?子并无不同,恪守妇道、从夫从子,下?不去杀手再正常不过,只——
霍长歌不由悬心,生在那样的家族,又育有那样的嫡子,便是她再不愿搅合进那浑水,又岂能真正独善其身呢?
恐还是要落下?与前世一般自?缁于寝殿的下?场吧……
她们到底也相处过半年光景,且继后虽有自?个儿盘算,却从未苛责于她,霍长歌一时于心不忍。
说话间,屋内众女?抱着琵琶裹挟香风,已径直绕过屏风,拥在她俩身侧。
“既事有变故,”赫氏眉目一凛,回?视霍长歌的那一眼中似有殊死一搏之意,她果断与众人下?令道,“便按原计划,见?机行事吧。”
言罢,她转身一甩长袖,曳着拖地曲裾,扬着两条流云似的飘带,逆着光,便是做出?了柔媚温软的京中闺秀模样,亦掩不住通身华贵雍容,似凤凰神女?临凡一般,率众走了出?去。
霍长歌抱着琵琶随之临出?殿门,却下?意识转头回?顾,那空荡荡的寝殿内,恍若遗有脂粉香气散在阳光里,又似残存着不成调的琵琶曲,绕着大殿四角翻转盘旋,重新?织成了一首送别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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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长歌抱着琵琶随众女?面覆薄纱同行,出?了殿门,便被?一列禁军护着送往御花园。
她自?宫门往观雪轩中去时,已敏锐觉察路上禁军岗哨位置多?有变动,遂有警觉,却不知眼下?御花园中更是反常。
那园中虽面上一派祥和,喧嚣热闹,但宾客觥筹交错间氛围略显生硬,似有暗流涌动,不知是否皇后无故缺席缘故。
众女?被?人引至两列筵席正中留出?的空地,正正对着连凤举。
霍长歌立在那公主右手侧,不动声色转眸一眺,满园未窥见?谢昭宁,却见?连璋虽囫囵坐在席间,那身衣裳却穿得不伦不类,不似来赴宴,倒像是晨起巡防时常着的便服未及更换,面色也难堪,比往日冷脸模样多?出?几分忧怀与愁容似的。
霍长歌心念一动,越发?戒备,不由摆正怀中琵琶,以细长曲颈谨慎遮住双眸。
“这便是侄女?莞儿,与其幺妹。”那姚家家主忙起身与连凤举一拱手,引着那公主与霍长歌口中唱福,矮身依次拜过皇帝、丽嫔与众殿下?,待与连珣眸光相交时,便明显可辨其中老谋深算的笑意。
那公主虽素纱遮面,只一双冷寂漠然的淡色眸子露在外?面,眼型妩-媚似两片柳叶,内眼角稍稍一勾,搭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却勾得人魂魄微微一荡,更勿论那一身似牛乳般白皙的肤色,晃得人眼花缭乱,举手投足间又风情万种,细腰似柳,实属尤物。
霎时便闻周遭连声赞叹,御座之上,连凤举眯眸意外?一滞后,亦颇满意似得微微颔首,抬手一挥,便允其立即献舞。
不待清脆琵琶声响织出?曲调,姚家席间已有人认出?那活色生香的女?子非是族妹来,却不敢明言,只眼神疑惑不住瞥她。
“叮咚”声起,众女?正要合着雅乐拧腰起舞,霍长歌手指按在弦上只不敢发?力?,倏然——
“陛下?!皇后,皇后——”派去寻皇后的太?监终于去而折返,身后紧跟着走到半路遇上的永平宫赶来报信的宫女?。
二人行迹匆忙,顾不得礼仪,自?廊下?便一路小跑高声打断了那乐曲。
众人闻声侧眸,连凤举见?状厉声呵斥:“大声叫嚷,成何体统!”
那宫女?脚步慌乱,面色青白交错,脚下?一绊,便摔在了廊下?花丛中,烈日下?哭着大声道:“陛下?,皇后娘娘中毒了!”
“哐当”一声,连珣手中玉樽摔在桌上,眼瞳倏得圆瞪。
席间一静后,顿生哗然,乐声一止,那前朝公主与霍长歌下?意识侧眸对视,皆停下?动作。
“……皇后?”连珍正惊于那公主的美貌,偏头与连珩小声说话,闻言还未反应过来,却见?丽嫔与连璋已悚然起身。
连珣脸色骤白,心念电转间,已是猜中了甚么,与那面色如土的姚家家主惊骇面面相觑间,又顿起怒其不争之念来。
连凤举眯眸下?眺,凝过连珣一瞬,似有疑虑,顿过片刻才起身走下?主位,与身侧主管太?监道:“皇后到底出?了甚么事?怎好端端便中了毒?着人彻查!摆驾永平宫!”
他一动,身后随行禁军便亦要随之移动,铁甲“哗啦”一声轻声撞击,远处又有人从廊下?一路惊惶跑着过来。
“陛下?,陛下?!皇后娘娘,”那新?来的宫女?哭得只上不来气,“哇”一声大哭跪在连凤举身前,“皇后娘娘中毒,已薨了!”
连凤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