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睡觉前,书玉感觉脑袋昏沉,耳温枪显示的温度有点低烧,保姆阿嬷从家用药箱里找出一盒退烧药给她,她吃完就直接睡了。
第二天一早,周家夫妇临时接到一笔大单子,需要飞去签合同。
书玉下午两点有语言课。语言课的内容是学习港城话和英语,书玉妈妈出门前叮嘱阿嬷别忘记提醒书玉。
其实根本不用提醒,周家夫妇刚离开,书玉就起床了,吃完早饭她在客厅待了一会儿,就回了房间。
中午十二点,阿嬷做好饭之后去敲书玉的房门,在外面等了半天也听不到回应,拿了备用钥匙,才发现床上的女孩浑身滚烫,连呼吸都快没了。
阿嬷惊慌地拨通急救电话。急救车效率很快,随车医生脸色严肃地询问书玉的用药禁忌,阿嬷说不上来,给周家夫妇打电话,也无人回应。
年老的阿嬷握住女孩滚烫的手腕,因为体温太高,那纤细的腕骨像是被融化掉了,软塌塌的只剩皮肉一般,随着越来越轻的呼吸渐渐垂落。
书玉艰难地睁开眼,有气无力地碰了碰阿嬷枯如老树的手背。沉重的眼皮又再次合上,少女神思晕眩,混乱的画面如同跑马灯一般在脑海里闪现。
她动了动唇,却只有轻如飘渺的气音。
妈妈。
医生和护士围过来,掀开她的眼皮进行检查。
急救车一路疾驰,警笛声刺耳扰人却无人侧目,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冷漠齐头并进,大把人的生活如同在油锅里煎熬,哪里有闲心去关注陌生人的生死存亡。
沉聿成年后就搬出了老宅,非必要的话他很少会回来。沉远山给他打电话,勒令他回去吃饭。沉聿并不认为自己这位父亲是父爱爆发,但依然欣然前往。
当家族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时,享受财富的后辈理所应当地让渡一些权利。沉远山与蒋玲琛的结合便是稳固彼此家族财富版图的工具之一。
沉聿作为他们的孩子,自小就旁观着父母名存实亡各自彩旗飘飘的婚姻,不过他从不对此感到悲哀,更不觉得自己可怜,因为从幼儿园起,他身边的同龄人的家庭也大都如此。爱情对他来说,更多的是小孩子童话里会出现的东西,当然他小时候也没看过什么童话。
沉聿的司机刚把车停稳,旁边车位上又来了一辆车。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看见沉聿,快步凑到他跟前,“Andrew,你也回来了。”
这人是沉远山同初恋女友的儿子,沉旗。
沉旗的母亲罗恩娜是沉家保姆的女儿。沉远山中学毕业后就去了出国读书,外面的花花世界让这个公子哥把相隔千里的初恋女友忘得一干二净,哪里还记得自己为了偷尝禁果而许下的海誓山盟。
罗恩娜的父母得知女儿怀了沉家的血脉后便起了心思,故意等到女儿肚子里的孩子能测出性别才上门讨说法。
沉家的产业来自于多代人的积累打拼,这种家族往往看重血缘的凝聚。罗家夫妇赌对了,沉家给了他们一大笔钱,将孩子留了下来,也彻底断掉了孩子与母亲那边的关系。
蒋玲琛与沉远山结婚之前就得知他有个四岁的儿子,她对做接盘后妈不感兴趣,但她更不屑去虐待一个孩子。
因此这些年,沉旗在沉家的日子还算幸福。
沉远山不受重用,也没什么抱负,他在沉聿爷爷眼里只是个联姻的工具。
比起儿子,沉聿的爷爷更愿意扶持蒋玲琛这个野心外露的儿媳妇。
其实蒋玲琛能在公司站稳脚跟也是因为她生下了沉聿。沉聿的诞生更像是一个她向沉氏表忠心的证明,于是沉聿刚满月就被送到了爷爷身边,由老人亲自教养。
沉聿对于沉旗也没什么意见。换句话说,他连自己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构不成任何威胁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