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看来,具有某些特殊指代意义的东西和场景,的确在人类情感价值中占据很重要的地位。
就像霍媛敏选择的这个,他以为她最排斥的地方。
“站住!”
步入地下室后,油灯越来越多,逐渐稀薄的氧气里,全是老时代煤油灯的气味,潮湿、沉闷。
藏矜白收束好拿在手中的伞,伞尖滴落的水渍晕染在覆满青苔的地面上,他抬眼望向正在斥吼的人。
霍媛敏今天穿了件小花袄,扎了两条小辫,七八岁的小姑娘装扮配上她憔悴虚弱的脸,显得有几分狰狞的怪异。
她的周围空无一物,只有个控制车显的显示器。
她并不打算遮掩,涂着艳红颜色的指尖轻轻一按手里的遥控器,身侧那个不大的屏幕闪动后开始播放续集——
刚刚在求救那个小少年,被人暴力扯着头发,而后因为惯性狠摔在地上,物资沾着本就不整的衬衫上,像个被丢弃在下水道的破布娃娃。
他蜷缩在角落里,身体开始不自控地发着抖,嘴里发出稀碎的呓语。
并不清晰的画面和调笑的声音,充斥在这方密闭的空间里,仿佛把那个少年的绝望和脆弱放在了藏矜白面前。
他似已支撑不住眼皮,濒死一般看着屏幕,废力地抬了抬手,朝虚空中微微蜷了蜷手指,像是想抓住什么。
最后却又无力地垂下了手……
“救吗?”霍媛敏适时暂停了视频,她端坐在黑暗地下室中间的木椅上,像上次藏矜白云淡风轻让她处理齐斯一样。
只是这次位置主客的位置发生了颠倒。
光线很暗,烛火不断因为风吹明暗摇曳,但霍媛敏的目光却一刻都没从藏矜白脸上离开——她期待看到这位理智克制的表情一点点崩塌。
“藏先生,这样的场景你应该很熟悉。”霍媛敏的声音缓缓的,像是在优雅地谈某个交易,“藏媛敏,你,还有他……我很好奇,藏家的人在那种时候,会不会也跟他一样,像条狗一样摇尾求救。”
藏矜白将目光从墙壁上刚刚转动了一下的红色亮点上收回,终于开口道,“他在哪里。”
语调不像询问,更像一个等待回答的指令。
“你他妈还那么高高在上呢!”藏矜白的语调配上没有丝毫波澜的脸,仿佛又在嘲笑霍媛敏不自量力,她像被点燃了某根神经,情绪忽然激动了些,但很快又平复下来,“他……在哪里呢?”
“在一个……”霍媛敏抬眼,目光落在藏矜白身后闪动着的红色摄像头上,像是自言自语,吐字却充满恨意,“孤独黑暗……充满绝望的地方,就像当初的你们一样……”
“他在等你救他啊。”霍媛敏脑海里莫名想起前不久见过的曲芳涟,像具穿着病号服的枯骨,她场景复述重复起了曲芳涟发疯时说的话,“没有人救他,他会在痛苦又绝望的看着自己一点点死掉……”
“他的尸体会被像垃圾一样丢到荒野,或者海里,被鱼和畜生分食。就像……”霍媛敏轻飘飘道,“从没在这个世界存在过一样。”
“你期待吗?”霍媛敏终于从藏矜白脸上看到了些微不明显的动容,“你可以救他的。只要你让我的一切恢复原样,我也会把他恢复原样。”
“我要的不多的,”她看着藏矜白稍作思考的样子,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亮,“把齐斯放出来,恢复我在藏家的股权,把本该属于我的,还给我。”
位高权重的家庭背景、疼爱她的母亲、爱的人、尚待抚养的孩子……她原来总想要更多,但折腾了一圈才发现,这些本就是她当初离开孤儿院时所有的向往了。
但下一刻,藏矜白抬眼落在她身后的红色亮点上,语调无波无澜道,“你的要求不算难,但你似乎用错了方式。”
霍媛敏握着遥控器的手骤然收紧,指尖嵌进掌心,像是刺出了鲜红的血。
“我一直以为,一个专业的扮演者,会是你最好的出路。”藏矜白目光从闪动的摄像头,再次落在她身上,轻飘飘像在看一只无关重要的蝼蚁一般,“你应该知道,比起这些无用的情景回溯,你的作用更因为发挥在准时陪她睡觉。”
像是被点破了什么,霍媛敏骤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握紧的手误触到遥控器,显示屏上又开始播放实时的惨况——
屏幕上的人已经奄奄一息了,但始作俑者还是调笑
“这小婊子是在装死吗?”
“丢进海里让他清醒清醒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