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初容冷眼看着这位执掌宫中杂务大权的内监,清亮的双眸中隐约可见一抹审视。她知道公主姐姐在梁国皇宫里地位尴尬,之前能够仰仗的唯有皇帝的宠爱,倘若连这些内监宫人都敢公然不敬,她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清河公主却仿佛没有察觉,轻叹一声道:“想来本宫不该多问,侯少监切莫多心。”
侯玉连道不敢,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徐初容,欲言又止道:“奴婢岂敢有此心,只是内厅那边陛下……”
清河公主蹙眉道:“究竟发生何事?”
侯玉低头道:“陛下和卫国公于内厅饮宴,奴婢在外面候着,不知怎地陛下就与卫国公起了争执,最后竟然吵了起来,接着便让奴婢来请贵妃娘娘回宫。当下无人敢多嘴一句,还请娘娘前去稍作劝解,以免陛下动了真怒。”
清河公主面色微变,紧接着便看见徐初容眼中的惊诧之色,遂柔声道:“妹妹莫慌,多半是陛下和卫国公一时高兴多饮了些酒,不碍事的,我现在就去看看。”
徐初容行礼道:“多谢娘娘。”
清河公主带着一群宫人离去,徐初容倚着阑干,凝望着水面上涟漪渐起,心中满是不解。
经过在南边两年的历练,她对于朝堂权争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很清楚裴越如今的处境。
今日这场极其私密的饮宴意味着他和皇帝必须达成一些共识,否则君臣之间的矛盾会不断放大。然而以她对裴越的了解,既然他肯放弃在南面拥兵自重的机会,回京之后即便和皇帝存在一些分歧,也不会这般沉不住气。
难道是皇帝强逼他立刻交出军权?
徐初容百思不得其解。
约莫一炷香后,裴越出现在她身后,温和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徐初容扭头望去,只见他面带微笑,如春风拂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回去的路上,徐初容靠着马车厢壁,关切地问道:“皇帝逼你交出军权?”
裴越怔了怔,旋即洒然一笑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和陛下只是因为改革变法的一些细节有了分歧,不算什么大事。你我相识多年,理应知道我不是只会带兵打仗的武夫,在朝堂政务上并非门外汉,陛下因此时常与我商议。”
直觉告诉徐初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再者如果真的只是这些细枝末节上的意见相左,又何至于吓到侯玉这个内侍省少监,让他不得不向公主姐姐求援。
虽然裴越掩饰得很好,面上没有丝毫郁卒之气,但徐初容敏锐地意识到他和皇帝之间已经出现一道清晰的裂痕。
两天之后,徐初容便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大梁朝廷正在筹备盛大的受降礼,对于参战将士的封赏和抚恤也在紧锣密鼓的统计之中,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卫国公唾手可得的王爵。早在大半个月前都中便开始流传,皇帝陛下准备加封裴越为亲王之爵,而且朝中几无反对和质疑的声音。
这是大梁近百年来独一无二的异姓王,艳羡嫉恨者不计其数,当然也有很多文臣武勋在翘首以待。
这日午后,数名传旨内监在数十禁卫的簇拥中出宫前往东城,此事很快便吸引都中达官贵人的注意力。然而令所有人茫然不解的是,传旨内监最终去的不是卫国公府所在的永仁坊,而是相距不远的兴业坊。
那里有一座大宅,乃是当朝左执政洛庭的府邸。
圣旨的内容当日便传遍东城,每一个收到消息的权贵都楞在当场。
陛下亲自下旨,为洛执政之次子洛文守和平阳长公主指婚!
今晚有事要办,明天再继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