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没立时答话。
武曌又道:“恕你无罪。”
上官婉儿福身:“权力在谁那里,谁就是罪魁祸首。”
这答案明显极符合女帝的心意,她冁然而笑:“然也。男人一边打压女人参政的权力,一边叫嚷着女子祸国,殊不知这话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们把自己当成女人的天神,认为她的一切都要靠自己赐予,却在灾祸来临之时说一切都是女子蛊惑……软弱又卑鄙。”
【这时候我们再回过头来看《泰誓》和《牧誓》,虽然当中也提到了纣王听信妇人之言和“牝鸡司晨”,但它们的主要攻击象,是纣王本人,指责他识人不清、不用贤臣。而到了后世,扫射对象就多了,女人、奸臣……君王的身影,却逐渐隐没了。这边我得提醒武王,牝鸡司晨这话说不得,这世上又不是所有女人都是坏的,你也认识妇好的对不对?后世多少男人拿这句话攻击有能力的女人哦!】
武王发先前受了太多冲击,前一天晚上被群里那群帝王吵了一夜不说,刚还吹了冷风,现在有些吃不消了,便在姬旦的陪伴下躺到了榻上,孰料才安生没多久,嬴棠又抛出来这么个问题。
他头疼得厉害:“我说的是妲己……她是纣王的支持者,于诸侯而言,她就是与纣王一样‘恶’的存在啊。”他既然要誓师,要鼓动诸侯的战心,就要把能让他们共情的理由一桩桩一件件摆出来。民众们恨殷商多年的压迫,所以他要突出子受的放肆暴虐,大贵族恨子受任用小臣分走他们的权力,所以他要说子受拒绝纳谏疏远宗亲的事情。否则那些诸侯凭什么跟着他呢?
没想到却被后人拿去这样用。
“你们……看史料从不结合实际情况的吗?寡人的乱臣十人还有夫人呢,若寡人针对的是所有女人,岂不是自己骂自己?后生们怎么不学这个,在论功行赏的时候也不忘算女人的功劳?”他还说了“爱民者才是君王,不爱民的是敌人”呢,难道后世人会奉为圭臬吗?不还是把他写成了“大商忠臣”?
【您自己在誓师的时候也会选纣王最让诸侯仇恨的点,那后世的男人,肯定只听自己想听的啦!要不“断章取义”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呢?您这还算是好的。我知道有这么一派,他们的思想被后面人不断修改魔化,最后成为压迫者手上最锋利的武器,便是他们自家祖师爷来了,都不一定能认出这是自己家的思想。他们尚且如此,何况您呢?】
人家没这么说的尚且被当枪使,何况您说了的?
姬发深吸了一口气。>>
“好……那算寡人活该。”
干脆利落得令人发指。
嬴棠咳嗽两声:“这,这……您生气了吗?”
姬发没吭声,但姬旦常年伴在他身侧,已然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没有,他是真的在检讨自己……”顺便扒拉一下以前自己说的话,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会被钻空子的。
“唉,还得是武王,”嬴棠啧啧慨叹,“别担心,既然您自己都这么说了,想必听到的人不会再拿您这句话当筏子了。”
姬发牵了牵嘴角。
就是不少酸儒不高兴了。
“女子能孝顺公婆、相夫教子、勤俭持家就已经是值得称颂的事情了,政事本就不是她们该干涉的,难道碰自己不该碰的东西,还要人夸她们做得好?”
“暴秦之后就是暴秦之后,成神了也是那德行,竟敢如此威胁武王,让他帮着自己说话……”
“我看不见得,也许,这周武王是知道了后面自家也亡在了女人手上,羞愧呢吧!”
“文王武王可是多少贤人认可的圣人君主,你竟敢!”
“呵呵,贤人就亲眼见过他们吗?都说周武王善于纳谏,他连暴秦之后的鬼话都能听进去,可见不是善于纳谏,而是纯粹的耳根子软啊!”
【够了!】
“哐啷”一声,嬴棠一巴掌下去,桌子立马散了架。
说话的腐儒吓得抖了三抖。
【再骂一句,统统给我吃生子丸去!我看你们这么厉害,想必带孩子也一定比女人强吧?不如让女人去科考,你们在家生孩子持家!你们不是最注重后嗣么,自己生自己带岂不最妙!】
之前也不是没人对嬴棠不客气过,但嬴棠始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跟木头打的人一样,大声说话也只是维持秩序。但现在,他却是肉眼可见的暴怒。
不知是哪句话触了他的底线。
但他的威胁确实是卓有成效的,至少没有腐儒敢再吭声了。
嬴棠将他们的欺软怕硬纳入眼中,心中暗自冷笑——
这可不是恐吓你们。
早晚有天得让你们亲身试试。
省的一天到晚乱叫。
【其实姬周和殷商的战争,一直都有。一开始,姬周弱小,西有戎人,东有殷商,处境危险。为了自身的生存,周太王选择了联殷抗戎的策略。此时,商王武乙也有心拉拢周人,于是,将内服国贵族、挚任氏的次女,许给了周太王幼子历。
武乙本人对季历也很是欣赏,在季历来朝时,给了他丰厚的赏赐,作为他抗击戎人的后盾。自此,周方变成了殷商抵抗西戎的一道屏障,周方在与戎人的斗争中屡战屡胜,成功地壮大了自己。】
【到文丁时期,季历先后征服始呼戎、翳徒戎,还将翳徒戎的三大头目献给文丁,向他报捷。然而,文丁却不如他父亲那般信任季历。眼看着姬周越来越强大,文丁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于是,下令将季历囚禁,后季历死在了王都,商周自此结下血海深仇。】1
武乙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