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赵高?”扶苏有些意外,“你和他们感情很好吗?”他这十八弟素来不爱亲他,莫不是后来转了性子,和他儿子亲上了?
三千年还惦记着,关系应该不错吧?
“把胡亥叫来。”嬴政没多问什么,反正等人来了自然一切都知道了。
而赵高就在殿上,早在嬴棠点名的时候就站了出来,朝对方行了一礼。
少顷,胡亥也被领来了,嬴棠才再次有了动作。
他拽下了自己的衣领。
众人这才发觉,他穿的是一件高领袍,正正好好遮住了脖子。
“这!”甫一看到对方的脖子,众人都被骇住了。
“他的脖子……”朱橚在自己身上比划着,“怎么像被勒过。”
“不,不止,”朱棣摇摇头,“如果是被勒的,至少伤口的边应当平整。可你们看,他这伤痕明显不是均匀的,倒像被线缝过。”
“不是脖子被人砍断了,拿线缝上的吧?”朱桢道。
其他人包括朱元璋,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朱桢有些不适:“我,我瞎猜的……”
“不,很可能就是你说的这种情况,”朱标轻声道,“当年赵高胡亥等人矫诏害死扶苏之后,又对始皇帝的其他孩子们赶尽杀绝,连公主们都没放过,只有公子高自请为始皇帝殉葬,才保了妻儿老小一命。他是扶苏长子,始皇帝之长孙,身份较之始皇帝其他孙辈更加特殊,胡亥自然不可能放过他。”
扶苏虽不是嫡子,亦未册封太子,但却是始皇帝最重视的儿子。毕竟他们那年代,是非常重视长幼的,同母的情况下,继承权一般都默认是给长子,除非有什么特殊原因,才会选择次子。
所谓兄终弟及,父死子继,胡亥作为秦始皇十八子,此前又无特别突出的表现,按说除非他的兄弟们一夜之间全部暴毙,否则这皇位就算扔了也轮不上他。为了保证自己的“正统”,他要杀掉自己的兄长,这个作为长子长孙的侄子自然也不能放过。
秦始皇位面。
扶苏大惊失色:“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被弓弦,给勒断的,”嬴棠手上做着一个绞动弓的动作,“他们没收住力气,用的弦又略细了些,不小心直接把前面这段切断了,帝君花了不少功夫给我缝起来呢,不过他也没干过这么细致的活,实在难看了些。”
随着他的描述,许多人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脖子。
嘶……隐隐作痛。
刘禅脸都白了,下意识地去攥诸葛亮的袍角。诸葛亮见状拍了拍他的手背,算是安抚。这一幕落在刘备眼里,他忍不住拧眉,道:“阿斗,你叔父家的坦之阿兄,上战场的时候和你现在年岁差不多大,怎得你如此胆怯?”可他的怒意都没等他话说完,就又被怅惘所替代,“我还记得阿平小时候的样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情绪都陷入了低迷中。
关平是关羽长子,自幼聪颖灵慧,天资卓绝,颇有其父勇武之风。而关羽,从他早年一无所有的时候就追随他了,对他忠心耿耿,二人是君臣更是兄弟。一年前,麦城之战,父子二人双双为吴军所害。刘备心痛不已,从此拒绝再与东吴和谈。
为何同样是儿子,曹孟德家的儿子就和他家儿子不一样?
难道他们这群人就没有曹操会教孩子吗?
看着父亲失望的脸,刘禅缩了缩脖子:“是儿无用,大人莫恼。”
“阿斗,朕不是生你的气,只是希望你能赶紧成长起来,”不同于刚才提及关羽父子的温煦,刘备再教育刘禅时,已然换上了严肃的口吻,“这副基业,是朕和你这些叔叔伯伯耗费多年心血打下的,不为我们,也为了你自己和你那些兄弟姊妹们,秦始皇当年一统六国,那是何等的英雄,四海之内,能直视他者都寥寥无几,可就在他死后,面对赵高李斯的矫诏,扶苏竟连犹疑都没有,便自尽,才导致他的儿子落得如此下场。你若不能守好,不但对不起自己,还对不起那些你护不住的臣民。”
刘禅望望天幕上嬴棠的伤口,连连点头。
那厢嬴棠见人都齐全了,便拿起了最上层的那本书,翻到他早已折好那页,悠悠然念起来:
【沙丘之谋,诸位公子和大臣都心存疑虑,诸位公子都是陛下的哥哥,大臣又都是先帝提拔的,恐怕早晚会生变。且虽然蒙恬已死,可他的弟弟蒙毅还领兵在外,臣实在是担心啊!】1
蒙恬:“???”我死了?
蒙毅:“……”我怎么感觉这段对话对我的存在还挺苦恼的?这个“臣”,这么不待见我的吗?
“沙丘之谋?!”嬴政按在桌案上的手不断收紧,“有人在朕死后,篡改遗诏,立了非朕择定的继承人不说,选的还是个人人都质疑的废物。”他不知道是该先震惊自己寿数如此之短,还是该恼怒有人敢违拗他的意思,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可不管是震惊还是恼怒,都不过是情绪上的东西,根本无法改变什么。因此他很快平息了自己内心的波澜,转而细细分析这句话来:“公子们全是皇帝的兄长……”所以这个“陛下”,必然是他的幼子。
他现在最幼子就是……
嬴政的目光直直刺向胡亥。
胡亥被他幽冷的眼神看得浑身一颤,直直瘫软在地,哆哆嗦嗦地喊:“父,父皇……”
看他那没骨气的样子,嬴政阖了阖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