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为心中一骇,他猛然抓住了谢席玉的衣袖,“你怎么知道我做了梦。”
谢席玉低头扫过谢不为的手,声音依旧无喜无怒,“我去了。”
谢不为双眉一皱,“什么?”
谢席玉淡淡续道:“那日,我也在南郊,也去了鸣雁园,看见了你在水榭中小憩,便没有打扰你。”
谢不为攥着谢席玉的衣袖更紧,“那为何竹修说,没有人来过鸣雁园。”
谢席玉抬眸,目光落在谢不为的眉间,“我,并不想让你知道我去过”
这话显然只说了半句,但谢席玉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谢不为本下意识想要问谢席玉梦中之事,可话到嘴边又意识到,不过是梦罢了,即使梦里确实是与谢席玉有关,但现实中的谢席玉也不会明白。
他倏地放开了手,再一次侧过身看向了窗外,“我不想见你,你走吧。”
谢席玉却一动不动,须臾,才道:“为何不听话?”
谢不为只觉莫名其妙,正想驳斥回去,却听得谢席玉继续道:
“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吗,离孟怀君远一点,你为何,还是不听话。
”
谢不为一怔,旋即笑了出来,只是笑着笑着,眼角便有泪滑落,“谢席玉,我为何要听你的话?”
谢席玉抬手想要触碰谢不为,却在挨到了谢不为的鬓边时被谢不为一手挥开,厉声呵斥,“别碰我!”
谢席玉的手滞在了半空,他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烛火的暖光入了他的眼,却只显出其中的晦暗,“你不听话,就会受伤。”
谢不为更是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谢席玉,就算我受了伤,与你也没有半分关系吧,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他像是找到了可以宣泄的途径,越说声音越扬,也越加咄咄逼人,“你不是盼着我身败名裂吗?不是盼着我不能留在临阳吗?不是——”
“盼着我死吗?”
谢席玉的双眼陡然一眯,他猛然不顾谢不为挣扎,紧紧抓住了谢不为的手腕,语调略有急促,“你到底梦见了什么?”
谢不为只觉手腕一痛,却更加清醒,便也不想挣扎,只扬起下颌狠狠地看着谢席玉,“我梦见了什么?你应当猜得到吧。”
他一字一顿,声音有些凄厉,像是夜莺啼血之声,“梦见你,杀了我啊。”
谢席玉浑身一颤,手也不自觉地落下。
谢不为察觉出了谢席玉的不对劲,但此时的他并未多想,只乐于见到谢席玉这副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说话愈加冷嘲,“怎么?被我说中了,你就是想杀了我对不对。”
“我其实也不明白,明明是你像一个小偷,偷走了我的身份,我本也没有计较,可你却反过头来想尽各种办法陷害我,甚至,还想杀了我。”
“谢席玉,你当真是无耻到令我大开眼界。”
他以为这样会激怒谢席玉,可也不知为何,谢席玉竟在他这一声一声中逐渐重新平静了下来。
就在他发泄完所有的怨气想要驱赶谢席玉时,却听得谢席玉终于又开了口,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不为,我知道叔父想要带你去见谁,想要安排你去做什么,可我并不赞同你去做。”
谢不为听到了谢席玉说的那句“不为”,身上莫名一寒,怨气又起,“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整个谢家只有叔父是为我好,我不听叔父的话,难道还要听你的不知所谓吗?”
谢席玉依旧平静,一双琉璃目像是世上最为澄澈的事物,能看清一切的根本,“不为,无论你信与不信,我不会害你。”
谢不为冷笑道:“那从前呢,是什么?你敢说你从前没有陷害我的意思吗?”
谢席玉却坦荡地迎上了谢不为的目光,“没有,我从来没有陷害过你。”
谢不为一怔,他似乎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这种感觉却转瞬即逝,他竟下意识没有再反驳谢席玉。
谢席玉慢慢站起身来,他的影子在灯火下拉长,显得无比的单薄。
“除了我,不要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