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林莲花这会子还在看守所,黄喜荣保准要把她骂个狗血淋头。
“厂长,这、这可怎么办?这七百多条裤子,总不能咱们自己卖出去吧?”林经理这会子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正月这寒冬,他穿着棉猴,还觉得自己透心凉。
邓厂长骂娘道:“我怎么晓得,这林莲花真他娘的不靠谱!”
邓厂长等人急得没几l日就长了满嘴的燎泡,想找之前来批发过的人卖出去,可人家估计是听说林莲花坐牢被罚款,都不敢接手这批货。
邓厂长这些领导瞧着仓库里的货积压着,这厂子里又不能开工,工人们又都等着工资,那是跟风箱里的老鼠似的。
梁颖足足等了一段时日,才带着林璐等人上服装厂,她直接跟秘书报上名号,“我们是悠悠服装的老板,想来找你们厂长谈谈。”
秘书神色微变,忙答应一声,给她们都倒了杯水,然后匆忙转身进办公室通传去。
林璐捧着水杯,心里忍不住乐了,撞了撞梁颖胳膊,“嫂子,还是您有本事,您瞧见没,这刚才那小姑娘脸都吓白了。”
梁颖唇角掠过一丝笑意,“咱们等会儿可得打配合,我看他们虽然着急但未必好说话。”
梁颖是很了解这些国有工厂的领导的。
这些人很多时候只为自己,压根不为工厂、工人的利益着想,自己这回来,能不能达成目的,还得两说。
“梁小姐,请进来吧。”那秘书出来招呼道,梁颖两人起身跟着进去。
邓厂长坐在椅子上,瞧见她们进来,上来就来了一句,“怎么是两位女同志?你们公司没男同志吗?”
这一上来就来这么个下马威。
梁颖可不信刚才秘书没跟他说她们两个是男的女的,她从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林璐也施施然坐下。
“邓厂长,我们今天来是来找你们商量事情呢,若是你们不愿意商量,也可以,只是我敢保证你们厂子里以后绝没人敢下健美
()裤的订单!”
邓厂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唇角压成平线。
他看了看秘书,摆摆手。
秘书赶紧带上门出去。
“梁小姐是威胁我们?”邓厂长反问道,“你们悠悠是最开始做健美裤的没错,可不代表别的服装厂不能生产吧?”
“要生产当然可以,但做贴牌假货,把劣质产品出售给消费者,这似乎有些不道德。”梁颖从容地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左腿搭在右腿上,“您这事办的可不怎么漂亮,对了,您知道林莲花坐牢了吗?”
邓厂长眼神一暗,点了根烟,故意吞云吐雾,“林莲花这谁啊,我们可不认识。”
“哦,不认识那没什么,不过我很替个别人担心,这林莲花我了解,她这人见利忘义,可没有什么骨气,偏偏老要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比如贿赂。”梁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了邓厂长,在瞧见邓厂长脸色发青后才慢吞吞道:“她这会子是想不起来,但倘若有人想起来,提醒她一句,您猜她会不会戴罪立功,他们家这回被罚的款可不少。”
办公室内死寂一把的安静。
在片刻过后,邓厂长突然掐灭了烟,笑道:“梁同志真是爱说笑,说实在话,我很佩服你们能把生意做的这么火,我这厂长就跟不上时代了,这厂子都要停摆了。”
“邓厂长您谦虚了,跟您说实话,我们啊这次是带了诚意来的……”
见这邓厂长老实了,梁颖态度就软和了下来。
她知道打一巴掌给一枣子的规矩,笑着道:“我们想跟你们合作,你们帮我们生产,但裤子的质量不能跟现在的一样,咱们来个强强联合,一起挣钱,您觉得呢?”
……
在服装厂谈了两个多小时,等最后商量好了价钱,出厂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那邓厂长还说要请她们吃饭,被梁颖以要回家带孩子给拒绝了。
林璐从头到尾都没插过嘴。
等回去,她才道:“嫂子,咱们其实干嘛非得让他们帮咱们生产啊?这不是便宜他们?”
梁颖坐在出租车上,外面霓虹灯街景掠过,她从包里掏出两块巧克力,跟林璐一人分了一块,“林璐,咱们这是做买卖,做买卖要紧的就是和气生财,咱们能让林莲花付出代价,可对这种厂子,这些拿铁饭碗的领导,咱们能有什么办法,何况人家未必没有什么人脉,与其把人得罪死了,倒不如化敌为友。”
说到底,就是给人一条路,就是给自己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