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好,别乱动。”
江妄不容置否的力道在他拉紧宋知渺的一把柔顺长发后,叫宋知渺也无法再挣脱出来,虽是坐定了身子,但嘴上仍是质疑道:“你还会梳发髻吗?”
舞刀弄枪的战场将领,你说他会斩将杀敌宋知渺是没有半点异议的,可摆弄女儿家的头发,宋知渺甚是害怕被江妄一把将头皮都给扯下来了。
江妄抿着唇并未再答话,但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如宋知渺所以为的那般粗鲁,反倒轻柔得像是和他整个的人气质割裂开来了一般。
直到江妄拿起梳子梳顺了她头顶贴着头皮的头发,宋知渺这才逐渐惊愣地瞪大了眼,感觉到他好似当真是会梳头发的样子。
江妄身形高大,站在宋知渺身后有些微微俯身,但从面前的铜镜中仍是看不见他的面容,不知他此时是怎样的一副神色在为她梳头。
但仅是铜镜中能瞧见的她身后的一道不属于婢女丫鬟的男人身形,便叫人没由来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这样的模样,好似有些太过亲近了,亲近得本不该是他们这样的关系会有的接触。
这就好像是……好像是相处融洽和睦的夫妻,疼爱妻子的丈夫正温和地为妻子梳理着长发,宋知渺曾也见过父亲这样为母亲梳发。
思及此,脸上的热烫一时间更为浓烈了,好似就要烧红了脸,可她也觉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她和江妄本就要成亲了不是吗。
正想着,江妄不知是否有瞧见她的异样,低声道:“你们京都女儿家的发髻我是不会,仅会简单的束发,你今日便将就一下吧。”
宋知渺闻声眨了眨眼,只见江妄一下拔高了她的发,露出颈间一片修长的白皙肌肤,纤细柔美,将平日里被披散在两侧的发丝遮挡住的光景完全露了出来。
她不怎锋利的下颌角连带着圆润的下巴没了旁的修饰,显露出了原本的弧度,太阳穴两侧因发髻的拉升,而微微上扬了眉眼,将她原本妩媚娇柔的面容添上了一丝从未有过的英气和利落。
宋知渺看得有些惊愣。
京都从来不会有女子梳这样的发髻的,她自是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打扮。
直到江妄伸手拿过桌上散落着的红绳,缠绕黑发,收紧发根,那一抹亮眼的红在乌黑的发色衬托下,竟又中和了那份凌厉的英气,显出了几分少女的娇俏可人。
江妄手上动作一顿,指尖下已是系好了一个算不得精致的蝴蝶结,但视线中少女的面容却是叫他有些不舍移开眼来。
她并不知他在看她,他便得以有了理由能够几近贪婪地肆意凝视。
宋知渺倒也极为喜欢自己这副装扮,竟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束发会叫她有这样的气质变化,如此形象,显然就与平日里京都贵圈中那些人议论她的不正经的模样毫不相干了。
像个意气风发的女侠,若是她个子像宁千暮那般高挑些,说不定还能是威武的女将军。
可她面相圆润,虽是添了些英气,但飘动在脑后的俏艳红绳又令她像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
但她好似本该也是这样的模样,仅是平日里遵着京都贵圈女子的那般装扮,令她就着她浓艳的五官和发育良好的身形显得太过妩媚妖娆了。
这样才对嘛,她当真是喜欢极了。
多看了几眼,宋知渺意识到江妄停顿在这个动作似乎许久了,忍不住出声道:“还没好吗?”
江妄霎时回过神来,生涩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从而收回手退后了半步:“好了,就凑合这样吧。”
宋知渺没察觉出他的异样,反倒笑弯了眉眼,没了后脑勺的束缚,更左右转着脖子看自己的新造型。
“怎是凑合,你梳得可真好,一点也不比花凝逊色呢。”
拿堂堂晋越王和一个小丫鬟做比较,江妄眸底泛起一抹笑意来,倒也未再多说什么,只是视线移到桌上还摆放着的药膏,这才动了动唇,又问:“腿上伤势如何了?”
宋知渺动作一顿,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小猫一般,霎时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我、我没说是腿上的伤啊!你、你你你,你昨日莫不是瞧见了!”
江妄淡然瞥了她一眼,瞧见小姑娘因情绪激动而泛红的耳根,又缓缓别过头去:“骑马磨伤,不是腿能是何处,我没瞧见。”
瞧见了又能如何,又非是没见过。
但不能多想,若是任由这股思绪蔓上,便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江妄敛目转身前去拿上药膏,又折返回来递给了宋知渺:“自己上药,我去寻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