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尧与郑衣息不欢而散,谁也不知这对父子在书房里商论了些什么,只知晓书房博古架上的青玉瓷瓶碎了一地,正彰显着这两人之?间的谈话有多不愉快。
郑尧甚是愤怒,回明辉堂后便当着刘氏和白芍的面儿痛骂了一回郑衣息,还是觉得不解气,只对刘氏说?:“族中难道?就没有看的过眼的子侄?”
刘氏一听这话便来了兴致,再要接话的时?候便见郑尧已沉下了脸色。
他好似是忆起了太子对郑衣息的器重,以及如今朝堂上百臣对太子臣服的模样,心中的火也渐渐息止了一些。
哪怕郑衣息有千万个不是,可到底得了太子的青烟,也算是稳固了郑国公府的百年基业。
“我与那逆子说?不通,明日你去和他说?,务必要让他应下娶苏家小?姐一事。”郑尧非但是不再提另选子侄做世?子爷一事,反而还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刘氏。
刘氏可是心不甘情?不愿,可又不能?当着郑尧的面推辞不干,只得含糊其辞道?:“是,国公爷。”
*
两日之?后。
郑衣炳从郑老太太那儿开口讨要了连霜。连霜本是郑老太太身边的心腹丫鬟,可因?宁远侯府的事儿,郑老太太自觉亏欠了郑衣炳,便也应下了此?事。
连霜收拾了行李后,便去了二房。离去前,大房内与她交好的丫鬟们都过去与她辞别,各自送上了一些心意。
在正屋内养病的烟儿从圆儿嘴里知晓了此?事,冷硬淡漠的眉眼总算是抬了一抬,她让圆儿把梳妆镜旁的妆奁盒拿过来,拿出了一大叠银票后,道?:“送去给连霜吧。”
圆儿听后却是一愣,望向烟儿冷冷淡淡的面容后,颇为疑惑地问:“姑娘,你这是……”
即便是姑娘与连霜交好,也不能?这么不把银票当钱吧。
谁知烟儿却会错了圆儿话里的意思,板正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道?:“我也留了你的。”
她给连霜、绿珠等都留了银票,也给圆儿备下了将来做嫁妆的银钱,唯独没给自己留下半分银两。
圆儿听后心里不好受,便叹道?:“姑娘知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烟儿这些时?日的心灰意冷,圆儿都看在眼里。先头世?子爷对烟儿的确是不好,可如今世?子爷也算是改了性,日日围着姑娘转不说?,连宁远侯府的这桩婚事都推了。
还为了姑娘被郑国公打成了那副样子,就连圆儿看了心里也有些动容。
“世?子爷他也是在乎姑娘……”圆儿张了张嘴,正欲为郑衣息说?几句好话的时?候,却见烟儿神游太虚,眸光已散乱无章地挪移到了支摘窗外。
那湛蓝的天幕之?中正高高飘扬着一只纸鸢,纸鸢样式平凡,像极了在溪花村时?陆植亲手为她做的那一只。
今日万里无云,和风微煦,那只纸鸢正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天地之?中,不似她一般,只能?被缚住手脚,日复一日地躺在了这一寸罗汉榻上。
圆儿一见她这般落寞的神色,那劝慰的话语便也不肯再说?了。
一个时?辰后,圆儿离开了正屋,准备给烟儿熬药。
去御前司上值的郑衣息不知为何这么早地便下了值,一回澄苑便火急火燎地走进了正屋,嘴里只不停地高呼:“烟儿,烟儿。”
自从他找回了烟儿之?后,几乎每日都是这般。
烟儿瞧见了那飞舞在天际的纸鸢之?后,一颗心就仿佛被人攥紧了一般,闷闷的,动也不想动。
好在郑衣息早已习惯了烟儿的冷漠,自顾自地搬来个团凳往她身边一放,坐下后便从袖袋里拿出了一盒栖鸿阁的糕点,再是一支东珠制成的玉钗。
几乎每一日下值,郑衣息都要从袖袋里淘出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或是为了逗烟儿高兴,或是为了让她对自己有一个回应。
那糕点烟儿没有半分胃口,那东珠制成的玉钗则太贵重了些,所以她便朝着郑衣息摇了摇头,以示自己的态度。
这表态的方式虽则十?分简单,却也是一日之?内烟儿唯一与郑衣息的对话了。
郑衣息极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点机会,一点烟儿将他放入眼中的机会,他不是没有伤心过,也不是没有想办法?改变过这样诡异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