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起身走人,连头都没回。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摊主捧着半两银子,高兴的像见了亲爹似的,对着何山虎连连鞠躬作揖,样子有些滑稽。
“夫君,你总与他作对干什么。”站在杨青身边的女子等何山虎离开后,才出声问道。
她容貌上佳,又保养甚好,与年过三旬的杨青站在一起,宛若父女一般。
两人年纪也确实相差很大。
杨青六年前,才与年仅十七的苏氏成亲。
“我在何家铺子当小二的时候,何山虎对我动辄打骂,这些我都能忍,毕竟我只是一个小二,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打我妹妹的主意。”
杨青的声音很冷。
他双眼无神。
像是在看面前的土地,又像是在看空气。
“什么意思?你家不就只剩你一个了吗?”苏氏满脸疑惑。
她嫁进来六年了。
也没听夫君提起过他有妹妹啊?
“多年前,我娘亲和妹妹都还健在,虽然爹去世的早,可娘亲带着妹妹做绣活,我在何家铺子做小二,日子过得倒也开心,我们一家三口努力生活着,吃得饱穿得暖,偶尔还能吃顿肉打打牙祭,可一切都被何山虎毁了!”
馄饨摊子坐满了人,吵闹的很。
杨青便拉着苏氏去河边坐了下来。
带着怒意缓缓说道。
“我妹妹长得像娘,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因为她容貌姣好,娘担心护不住她,就不准她出门,手把手教她刺绣,让她待在家里做绣活,哪怕出门游玩时,也会给她带上面纱,妹妹十六岁,娘就给她相看好人家了,是爹爹好友家的儿子,人老实本分,跟他爹一样是个游医。
他是独子,家里人口简单,家风也好,妹妹若是嫁过去,虽然不能大富大贵却也不会过苦日子,两家定过亲,选好了良辰吉日,妹妹就等着嫁人了,可谁知秋天时,下了场雨,娘到铺子卖绣活,回来却淋到雨了,没一会就发起了热,妹妹吓得不行,跑到铺子找我,却忘记带面纱,刚好被何山虎瞧见!”
杨青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苏氏心里也难受的紧,她拿起帕子,擦去夫君脸上滑落的泪水。
拍着他的背,无声的安慰着。
“过了半月,何山虎找了个借口,将我派到远山县,说是有批上好的蜡烛要运送过来,得我亲自去讨,免得送货的偷偷换成劣货,我以为他要重用我,便兴高采烈的去了,可三天后,我回来时,却看到娘亲昏倒在院子里,妹妹也不见踪影,我将娘亲送去医馆,等她醒来,却疯癫了。
从她的只言片语里我得知妹妹死了,她用绳子将自己挂在了院子里的树上,我问娘亲妹妹的尸身呢?娘亲说不知道,一问她就哭,没办法,我只能将娘先带回家,挨家挨户跟邻居打听这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瞧见我回来的前一天上午,有两个男子来到我家,抬走了一个麻袋,有些大,很重的样子。看脚步,是往城外走了。我心里一紧,赶紧去了城外的乱葬岗,一顿寻找,你看看我这双手。”
杨青将双手展开。
透过傍晚微弱的霞光,能看到他的十根手指连纹路都没有了。
尤其是大拇指和中指,连指甲都不再生长,也不知道这双手经历了什么可怖的场景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杨青自嘲的笑了笑。
“我用这双手,刨开坟包,你肯定会笑我很傻,为什么不问人借个铁锹,因为我怕妹妹连副棺材都没有!我怕铁锹挖破她的身体,花了一夜,才用双手扒开了坟堆,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妹妹的脖间青紫一片!衣服凌乱,像是被人扯破了,嘴巴和眼睛也张的老大,像是在说,哥哥,你救救我!
要不是妹妹刚被埋进去没多久,坟包的泥巴颜色与周围不同,我甚至连她的坟都找不到!我想将妹妹的尸首背回舒城,可我连城门口都进不去,守卫压根不放行,我只能将妹妹的尸首放在城门外,独自一人去县衙击鼓鸣冤,让知县大人查清我妹妹的死因,可他却说仵作验过尸了,妹妹是上吊死的,别无他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