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轻动,美妇罗裙湿透,跌跌撞撞冲入寝殿,她额间渗血,笑意盈盈地拥上他。
见她这般模样,陈修心已明了,他眼尾泛红,欲为她拭血却已无力抬手。
他并无子嗣,撒手去后,江山也难保。
他呼吸很浅,几不可闻,“日后还望皇姐照拂姝儿,就算姝儿另寻他夫,也望皇姐不要阻拦。”
姜姝颤抖着唇,紧握陈修垂落的手,凉意传来,她万念俱灰,心如刀割。
陈婉羸弱,如今更悲痛呕血,她泪已流干,此时有些神志不清,恍惚间瞧见了玉樱身影。
她一袭华服,笑意猖狂。
陈婉提裙爬起,踉跄上前怒扇虚影,却骤然昏厥,玉鼎碎片赫然扎脸,寝殿乱作一团。
姜姝如往常般伏在陈修怀里,怔怔摘下玉簪,悲痛笑起,“您怎能留姝儿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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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簪抵住脖颈,便被只白皙瘦长的手夺去。
姜姝垂泪望向青年,他眼皮垂下,安静清洗着血迹斑斑的手。
“下官有一事想请教娘娘。”
他神色淡淡看着啼哭妇人,“有一帝王刚登基,便遇上天灾。”
“商都地震,黄河泛滥,官员腐败,致使那饿殍遍野,爆发时疫。”
“那皇帝又重病不起,群臣百姓皆觉那帝王昏庸无能。”
姜姝怒爬起身,厉声喝道,“你这是何意?”
江晏行鸦睫轻颤,捂帕咳血,强撑着站稳,“实则帝王勤政为民,但遭奸人所害,在位不过三月。”
“他走后,皇后随之而去。”
“各诸侯起兵,外敌趁乱入侵,百姓叫苦连天。”
江晏行长睫垂落,“您说,史书会如何记载这帝王?”
姜姝如遭雷轰,僵在原地,她与他夫妻多年,又怎不知陈修想百姓安居乐业的抱负。
她落泪,又见江晏行缄默不言地拿药洒在男人脸上。
遭蛊毒折磨,陈修黄干黑瘦,狼狈不堪,随着药粉散去,陈修又恢复了从前模样。
姜姝眼圈泛红,双肩发颤,静默良久。
殿外宫妃的抽泣,吐血昏厥的长公主,如今竟只剩她一人,她嘴唇干涩,费力道,“照顾好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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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天降灾祸以来,不少人听信江湖天师谗言,与大昭离心。
为稳民心,姜姝与净空大师领百姓祈福。
离祈福仪式还有三个时辰,姜姝紧紧拉着陈修的手,呆坐至天明。
乌云漠漠,冷雨瓢泼。
鎏金观音像下早已跪满信徒,如雾雨幕中,净空身披袈裟,诵经祈福,一柱香后,雨停雾散,显露日光。
众人哗然,跪于前头的姜姝不免怔愣,要知城中阴云密布多日,钦天监也不知几时会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