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向军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就把人放回去了。
陈伊容站在地头,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地头和地尾都有人看着,而那些劳改犯们全都在地里忙活,一旦有人停下来,两头的人就开始大声叱骂。
看到这里,陈伊容莫名有些心酸,她的外公外婆一定在受罪。
他们会不会也像柳成安柳成智这样老得吓人?
越想越担心,此时的她也顾不上暴露自己了,忙问刘婶,“能帮我喊下李柄先和齐玉珍吗?”
刘婶见她似乎很伤感,猜想也许这两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有心想在她面前表现一下,拍着胸脯道,“行,我立刻帮你叫人。”
说着,就往前走,让地头记分的同事帮她找人。
没过多久,李柄先和齐玉珍就被带来了。当他们在记分员的催促下,走到地头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身材窈窕的姑娘冲着他们笑,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外公,外婆”
李柄先和齐玉珍似乎不敢认,“容容,你怎么来了?”
在他们刚出事的时候,女婿就和女儿离了婚,急于撇清关系,如此冷情绝肺,简直让人寒心。
陈伊容扫视一眼,对着刘婶笑笑,“刘婶,我想跟我外公外婆说几句话,您看…………”
刘婶立刻识趣地道,“好,您说吧。我先到那边看看。”
等人走了,陈伊容才大步上前想要拉外婆的手。但,等她低头一看,心疼得她直掉眼泪。
由于多年的操劳,外婆的手背粗糙得像老松树皮,手指指节处裂开了一道道口子,手心上磨出几个厚厚的老茧;她触到外婆手心的时候,外婆手心粗粝得刮擦她的皮肤生疼。
她抬关看向外婆,流水般的岁月无情地在她那苍白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那双眼眸混沌无光,带着沧桑与岁月。
又看了一眼外公,他那原来是乌黑乌黑的头发和山羊胡子也变成了灰白色,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是那么有神,尽管眼角布满了密密的鱼尾纹…
只是几年未见,他们像是老了二十多岁。陈伊容泣不成声,“外公,外婆,我来晚了。”
李柄先和齐玉珍重重叹了口气。
齐玉珍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好孩子,你别担心了,我们不苦。你姐姐常常给我们寄东西呢。比起别人,我们的日子已经好过太多了。”
陈伊容低头抹眼泪,听到这话,身体一僵,随即又怕他们看出异样,擦了擦眼泪,朝两人笑道,“那很好啊。”
李柄先详细问了她现在的生活,听到她已经工作,心里也跟着高兴。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容容,听你爸的话,以后还是别来看我们吧,我担心会连累到你。”
陈伊容摇摇头,“外公,没关系的。我爸现在是副省…………”刚说完一半,她就顿住了。
李柄先听到他那前女婿陈援朝已经当上副省长,脸色一僵,气得他差点没有跳起来骂人。对那个绝情冷肺的女婿,以前他非常喜欢,虽然对方时常不着家,可为人十分有心胸,雪丽闹着不肯随军,他也由着雪丽。可谁成想,他们家刚出事,他就带着容容跟他们家划清界限。如此绝情之人,他实在喜欢不起来,现在听到他过得好,心里更是不舒服了。只是对着自家外孙女,他也不好表示不满,怕这孩子多想。虽然容容从来没有寄过东西给他们,可他们猜也能猜到,有那么个老子,作事那么霸道,肯定不会同意容容跟他们来往了。他们哪能怪这孩子呢。估计,她这次能过来也是偷偷瞒着他的。
想到这里,李柄先就有些担忧,拍拍容容的手,语重心常道,“你呀,要好好爱护自己,别整天调皮,要记得好好工作。跟同事们搞好关系,别太独来独往,要合群。也别耍脾气!”
陈伊容听着他的谆谆教导,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闹着要去找妈妈,奶奶被她闹得实在没办法了,就带着她到外公外婆家,她妈妈对她一点也不好,可外公外婆却很疼她,给她拿好吃的,好玩的。但她小时候不懂事,不爱学习,调皮捣蛋,总喜欢玩。他外公就是像现在这样教导她“要好好学习”。
陈伊容重重地点头。
李柄先撇嘴道,“你爸虽然人品不咋地,可把你教得还不错,没有长歪!我们老李家也不算后继无人了。”
齐玉珍故作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乱说什么呢!”
陈伊容听这话却在心里咯登一下。他外公一直拿她姐当弟子的,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呢!难道他猜到了什么?
紧接着又听齐玉珍问道,“你妈和你姐过得怎么样啊?你妈这么些年连一封信都不肯寄,虽然她这样小心谨慎是对的。可我们还是担心她会过不好。上次,接到你姐的信,上面只说了一句,她下乡了,多的一句也不肯说,急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