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踏着斑斑血迹,跨越一切都要来抱他。
谢景澄扯了下苍白的唇,敛了心神,借着狱头的力量起身:“劳烦您,为我指路。”
指明那条五步一叩首,匍匐攀上那万丈明台的路。
“禀陛下,谢家公子已受完钉板之刑,已步上玉阶。”
前来汇报消息的依然是当夜传递林太师死讯的暗卫。
昔日玩笑嬉闹的少年天子懒懒支着头,哼笑一声:“我父皇当年果真没看错人。”
言凌,且唯有言凌,才能为他们所用,做帝王家那柄沾满了鲜血的之刃。
皇帝身边的公公曾受过谢景澄不少恩惠,如今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禁心下一颤。
谢家公子向来身子孱弱,如今滚完钉板后再五步一叩首上这万丈高台,焉能有命在?!
公公犹豫着开口道:“陛下,是否要宣谢公子觐见?”
“宣?为何要宣?”皇帝神色玩味,带着冰冷的残忍:“他既然想跪,那便让他跪去吧。”
他语气轻飘飘的:“跪死在玉阶上,也就是他的命不好罢。”
皇宫巍峨,一道道玉阶如白云拥趸,蜿蜒而上。
一道鲜血淋漓的身影立于象征着皇家威权的玉阶之下,跣足踏上那透着钻心凉意的玉阶。
五步之后,他缓缓屈膝下跪,轻吸着气朗声道:“陛下圣明,罪民言凌恳求陛下重审言家旧案,还亡魂清白!”
酷暑烈焰蒸得人眼前昏黑,谢景澄从今早起就滴水未进,嘴唇早已干裂,他却恍若未觉。
他踉跄着膝行上五阶,双手贴在冰冷的玉阶,再叩首。
“陛下圣明,罪民言凌恳求陛下重审言家旧案,还亡魂清白!”
阳光下,谢景澄本就冷白的皮肤此刻更是有如透明,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如冰雪般消融于天地之间。
沾了血的白衣干涸,复又被汗湿,极度磨人。
后头的阿砚见谢景澄如此痛苦,恨不得自己能替他受过。
他明知不该,却忍不住道:“公子,你再如此下去真的会没命的!”
阿砚跟着他膝行两步,上前想搀谢景澄,却被他轻轻避开了。
他不禁有些焦急:“公子,我们回去吧,老爷夫人泉下有知,必定不会怪罪于你的。”
死人的万世名声,和活人的痛苦,往往都是极好选择的。
任何威胁不到生命的事情,他们都会说:让活人为死人平冤屈才是真理。
死去的人一闭眼,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而那不知是侥幸还是痛苦地被留在阳间者,肩上却得负起他们的担子,艰难地咬牙走下去。
而当他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时,又是同样的人会劝他:你别坚持了,他们是不会怪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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