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时候我脑子里居然想的是,嗯,纪言礼果然没有听见刘大哥一开始的提醒。
——
八点十分。
收网收到一半,我被锋利的渔网线划破手掌,血丝丝从伤口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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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祺!”
纪言礼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捧住我的手。他的手冰凉,和我接触的手指竟然抖得比我还厉害。
伤口不深,但比较长,横贯整个手掌,所以看起来比较吓人。丝丝缕缕的血从细长的伤口渗出,和手上从渔网上沾到的水融合,再顺着掌心的纹路滴下,滴到纪言礼的手上。
纪言礼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几乎可以称得上手足无措。
感觉下一秒就要说出:“管家,快去叫私人医生。”类似的言论呢。
为了避免这种严肃的情况下我被逗笑,我先扭头喊了刘大哥:“叔,船上有药箱吗?”
“有有有。”刘大哥探头回答,然后吓了一跳:“咋了咋了?”
“没大事,”我笑笑,顺便拍拍纪言礼的肩宽慰他,“不小心被渔网线割伤了。”
“呀!
我去给你找药箱。”刘大哥火急火燎地钻进驾驶室。
——
我确实怕疼没错,但幸运或不幸的是,我很能忍、不会让别人看出来我正承受痛苦,并且非常擅于苦中作乐。
“对不起。”纪言礼蹲在我身前替我上药,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闷闷道。
小学鸡的认错态度诚恳,这句“对不起”他不知道已经说过多少遍了。
我也不知道多少遍回答他:“纪少爷,我真的没大事。”
纪言礼看起来仍旧是一幅很内疚的样子,耷拉着脑袋、抿着唇,像条淋湿的野狗,在刘大哥再三告诉他“不严重过几天会痊愈的”之后,按在我手臂上的手倒是不抖了,却依然冰凉。
为了避免对话再次重复,我故意激他:“你要哭了吗?”
“怎么可能!”少爷炸毛,猛地抬起头。
但是他的眼尾却红红的。
啊,我心中惊讶,没敢说话了。
少爷飞速低下头。
天色已然大量,雾气散尽,太阳以雄壮的姿态升起,船在海上随着波浪起伏,拉网的人已经换成了刘大哥,他拉着网的手臂黝黑强壮,汗珠落下,嘹亮的渔民号子与鸟鸣声相合……
纪言礼突然开口:“喂迟祺,你能不能别喊我纪少爷了?”
我:“那你希望我怎么喊你?”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你怎么喊我小舅舅的?”
我想了想:“就叫他名字啊,或者老板、陆总。”
纪言礼嘁了一声:“你俩真没意思。”
现在的小孩的想法真难以捉摸,我反问:“什么称呼比较有意思?
小红?言礼?言言,礼礼?”
纪言礼耳朵红了,扭过头,小声嘟囔道:“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