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易许安一行人就准备出发了。对比来的时候她和范晗低调的一辆小车,离开时马车足足有四辆——易许安自己一辆车,范晗和魏知翎一辆车,押送李司马的一辆,和携带物资的一辆。除此之外,还有一百名易家军随行,队伍在司马府门口列开,显得格外浩浩汤汤。
易许安换了一身利索的打扮,推开房门,寒风裹挟着微雪铺天盖地地卷来,天阴沉沉的,是要下大雪的预兆。
连廊下,范晗一脸冷酷地站着,一手搭在剑柄上,一手挽着她的新毛氅。见她出来,范晗立刻上前为她披上厚重的毛氅。
在范晗替她系扣的时候,易许安的目光落在范晗身后的魏知翎身上。他安安静静地垂目站着,巴掌大的小脸上覆盖着轻薄朴素的银质面罩,压住了他有些过于锋利艳丽的五官,身上穿着布制的白衣,虽然简单,但胜在干净利落,就像是落魄文士家的小儿子,但瘦弱的身体还是难以抵御北方冬日的严寒,不同于范晗的不动如山,他在冷风中微微地发抖着。
易许安心想,如果这时她将大氅让给他穿,就像是那些电视剧一样,他会不会偷偷记着她的好。但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施舍给他多余的怜悯。
易许安穿好后,三人沉默地往外走,范晗走在最前面带路,易许安走在中间,魏知翎则跟在她身后,悄悄地盯着她从毛茸茸的狐狸领里冒出来的后脑勺,发现她今天换毛氅了。
魏知翎回想起,自己拥有前世记忆之前,即将被冻死在街头时,伸着脏污的手向她求救,在她洁白的大氅衣摆上留下了几道黑色的抓痕。忽然,他感到有几分扭曲的愉悦从心底冒出,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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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离开院门时,忽然看到一个健硕高挺的身影拦在他们必经的路上。易许安微微眯起眼睛,认出那是李寂。
那日早上,易许安找到魏知翎后,李寂就自动辞去了身上的职务,所以此时他并非武将打扮,而是如范晗一般的侠士衣装,显得整个人年轻柔和了许多。
易许安在他一丈外站定:“将军有什么事?”
“小姐,我已不是将军。李婉弋吵闹着要见您,请您拨冗一见。”李寂言简意赅说明来意,然后不由分说地摆出引路的姿态。
易许安虽不喜李寂强势的性子,但也想见一见李婉弋,所以回头吩咐魏知翎先自己上马车,便带着范晗,随李寂的引路而去。
七拐八绕地,三人来到一个精致小院门前。李婉弋是李司马唯一的孩子,自小就如明珠般宠爱着,在这沧州待遇如同公主,由这小院的布置可见一斑。不知道这次易家折了她父亲,李婉弋会不会怨恨自己?
一个李婉弋的怨恨不足为惧。只是在关于前世的梦中,李婉弋似乎与魏知翎关系亲密,她担心的是自己阻挡不住历史的轨迹,未来李婉弋一朝得了魏知翎的势,会不会想方设法拿易家开刀?
易许安觉得万分头疼,她没有滥杀无辜的兴趣,也没有为了一个没有发生过的可能性而杀人的欲望。要不,借这次李司马之罪,想办法让她远远嫁走,永远别和魏知翎见面?
易许安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甚好,于是抬脚跨入了李婉弋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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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自从昨日清晨,自己的侍女都被眼生的官兵带走,李婉弋已经惴惴不安了两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今日好不容易得知自己幼时玩伴易许安来了沧州,且今日要走,她才在屋里大闹,砸了许多物件,才换来堂哥李寂答应她去请易许安。
忽然,房门被从外面打开,冷风涌进,三个人背着光走了进来,李婉弋看向三人头顶,分别是范晗灰色的0、易许安橘色的10,和李寂淡红色的51。
李婉弋愣住,随即在脑海中哀嚎:“系统!易许安不是我的发小吗?为什么她对我的友谊好感度只有10!”
系统机械音回答:“抱歉,您尚未解锁查询好感度明细功能。请尽快获得好感度以解锁更多功能。友情提示,对世界影响越大的人,好感度转换的积分越多哦。”
“人工服务!我要人工服务!”李婉弋在脑中喊道。
冰冷的声音在李婉弋的脑海中响起:“0893号为您服务。”
“0893,前天我见到李寂的时候,他对我的好感度还有67分,就要突破70达到爱慕了,为什么今天看,一下子掉到了51啊!”李婉弋崩溃道。
“好感度涨落的原因,《新手指南》中都有列举,请宿主好好阅读。”0893不耐烦道,“我同时管理很多宿主,在不同世界穿梭太耗费能量,希望宿主你在不必要的时候不要随便传唤我。”
说完,0893号系统就啪的一声消失了。
李婉弋在脑海中与系统拉扯的同时,易许安三人也在观察着她。
在梦中一直看的不算真切,现在近距离看着她的脸,易许安才惊觉,为什么李婉弋与自己的姐姐易咏霏长得这么像!只不过,李婉弋更加妩媚,而易咏霏则是温柔类型的。
易许安见她一直目光呆滞,没忍住皱了皱眉,开口提醒道:“李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婉弋这才回过神来,冲到易许安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双臂,语气亲密道:“易妹妹,你怎么来沧州啦,是来找我玩的吗?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把我关在院子里呀?”
易许安目光扫过她娇艳的脸蛋,又对上她迸发着利欲光芒的眼眸,不动声色地从她手中抽出双臂,淡淡道:“一点小事。你我二人的父亲共同拿下私造兵器的魏刺史,但令尊不知出何原因,竟派私兵刺杀我父。但,万幸,我父无恙,但令尊恐怕要跟我们走一趟京城了。”
李婉弋有一瞬间的呆滞,什么?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吗?这些天只忙着和李寂调情,一个没注意,她已经错过了魏知翎线的初始任务了吗?
很快,她脸上布满惊恐,她腿一软,瘫坐在易许安面前,仰头楚楚可怜地看着易许安:“易妹妹,这事与我与关啊,我是真的毫不知情!寂堂兄,你知道我的,我从小就对这种尔虞我诈的事情不关心啊,你快帮我向妹妹解释一下!”
易许安垂着眼,漠然地审视着自己的这个幼时玩伴。把她当眼珠子似的疼爱的父亲犯错受罚,她是怎么做到说出“此事与我无关”这样的话的?
易许安自诩心思冷清之人,但她做不到像李婉弋这样自私。她注视了李婉弋一会,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