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上,薛宁知道研究员说得是对的,如果34室实验体是01室实验体残害的,他的动机是什么?
他没完全有动机。
而且他残害了34室的实验体,接下来竟然没有做出其他行为,而是回到了01室,她到01室门前看过,01室实验体依旧沉默地蜷在角落,手腕拴着铁链,完全不像是离开过的样子。
如果是他做的,这件事情没有任何逻辑解释得通。
薛宁没有说话,凑到研究员的身边,和她一同盯着电脑呈现的监控画面。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掩饰不住的惊惶,异口同声道:“……怎么可能!”
廊道有监控,实验室停电那晚,监控没办法运行,薛宁的说法得不到佐证,但是昨天晚上实验室没有出现任何状况,监控运行,本应该出现画面的屏幕,一片空白。
研究员:“不应该。”
薛宁同样没有头绪,事情迟迟得不到解决,就证明危险随时可能出现,今天是实验体,明天又是谁呢?
研究员调取了几段监控,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出现问题,但是出现问题的地方亳无规律,她们根本没办法借此推断出是谁做的。
薛宁没有离开,研究员问她:“你依然觉得是01室实验体?”
薛宁回答:“是。”
“为什么?”
薛宁解释:“……直觉。”
她也知道自己的说法没有任何说服力,表情有些尴尬。
“直觉有时候确实是一项很强的能力,但是”研究员调取出电脑的监控画面,示意薛宁到跟前来,“不是秘密,只是这些事情没必要给你们解释,但既然你一直怀疑01室,给你看看这段监控。”
“01室曾经关着的是一只屠戮者,它的样貌不必多说,很恶心。”
哒。
监控画面播放。
视野昏暗,随着时间的推移,伴随着清晰的脚步声,廊道灯光大亮,蜷缩在黑暗里的屠戮者露出了面貌,浑浊如泥的皮肤泛着黑亮的油光,声音嘶哑如同一柄弯刀切割着脆弱的耳膜,它张开的口里流出粘稠的涎液。
隔着屏幕,似乎都能闻到那股作呕的气息。
“当时值班的研究员姓陈,这只屠戮者就是他捉住的,陈研究员能力很强,实验室里的研究员都想跟着他的团队行动,他虽然性格冷淡,但遇到事情,总是能够妥善地解决,是一个很温和善良的人。”
>>
说起监控里出现的那位陈研究员,负责薛宁的研究员满腹赞美,表情则是深深惋惜。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监控画面里先是露出一双修长的双腿,而后是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在屠戮者的嘶吼声中,陈研究员走到它的面前,身形清癯,背影从容。
薛宁不自觉地收敛气息,眼神凝在屏幕里的男人身上,随着他的转身,侧脸轮廓一闪而过,是个很俊美的男人,即使隔着有些模糊的监控画面,都能清晰地看到仿若艺术品的五官。
和01室实验体的样貌差别不是很大,但气势天差地别,监控画面里的男人有股很温和的气息,即使面对屠戮者,依旧镇静,甚至还温言安慰身边有些畏惧的同事。
“就是在这一天,很普通很寻常的一天,谁都没有料想到,有个在地面就跟在陈研究员身边的同事,他受到屠戮者的蛊惑,精神濒临崩溃,在陈研究员做完检测转身离开的时候,竟然解开了屠戮者的束缚。”
监控画面里,陈研究员走在前面,和他同行的研究员、助理都在他的身后。
就在他离开实验室的同时,屠戮者嘶吼着扯住离它最近的研究员,张开血盆大口,随后是震颤耳膜的痛呼、求救声音,紧接着,声音一收,那个研究员已经断气了。
“陈研究员没有离开,而是回到实验室,掩护其他人逃走。”
光影变幻,暗红的血液融化在地面积聚的液体里,监控画面仍然在播放,尖叫声、嘶吼声相互揉杂,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一天。
陈研究员生命终结的那天。
团队有和他共事多年的同事,有在堡垒建立后因为窘迫招聘的助理,有些是还未成年就被迫扛起重担的孩子,陈研究员的团队进行的研究补贴比其他团队要多得多,不妨碍实验进程的前提下,每次到01室,他尽可能地多带些人,让他们从旁观测。
当他们的尖叫声在耳边炸响,他想都没想,迈进实验室内,能用的武器只有切割屠戮者表皮的实验刀,他捅穿屠戮者伸来的手臂,推开团队里那位年纪最小的助理,扬声喊快跑,要他们启动警报装置。
他曾在地面参加过围剿屠戮者的行动,可是每次行动都有十数人协作,仅凭他一人之力,无异于蚍蜉撼树,在屠戮者的面前,人的力量何其脆弱。
逃出去的助理满面苍白,哭喊着要他躲开,他骤然一颤,垂头。胸口破开大洞,痛痛蔓延,他紧紧咬住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