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心是会变的,若陈元初熬不过西地冷凄,起了谋逆之心,那时候,中正护国近百年的明家军就是他手中的刀。而这把刀,是她亲手赠予的。但她,还是给了。只为护住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只为她能透过这个孩子,看到泷若未来繁盛。
好在,陈元初是懂祖母的,心也是向着明家军的他握着这樽虎符,就和明嘉应一般,只为自保和守护。他会回到帝都,堂堂正正地,到那时,就和祖母一道去宏伟而曼妙的北疆看看。
只是这些,还不到对陈夕苑说道的时候。
陈夕苑自然是知道父亲会倾尽一切守护于她,但他或许没想过,在他付出了那么多之后,他的小女儿也想反哺。
当下,陈夕苑连凳带人挪近父亲,凳腿再贴地时,爱娇地抱住他的胳膊,小脸磕于上,信任依赖明晃晃,“夕夕想学武艺,可不是担心爹爹不能将女儿护好,而是想为爹爹分忧,在必要时拥有拖延时间的能力。”
“您也是凡人,总有算错漏的时候。若有一天,连您都没料到的意外来临,夕夕孤立无援”
小姑娘一口气说了许多,虽然陈元初还是觉得她所说的意外不可能来临,但还是没能扛住女儿的一片心意。
“行。”他答应下来,“爹爹定会给你找个好师父。”
娇娇儿闻言,小脑袋抵着父亲的胳膊,胡乱地蹭了几下,“多谢爹爹,爹爹待夕夕最好了。”
这才欢欢喜喜去了外祖家。
上回去的时候,舅母邀她今儿过去用膳。大表哥今日要同人相看,舅母想着多一个姑娘在场,来相看的小姐没那么尴尬。
顾绍卿自然醒转,已过巳时。
或许是过度消耗了身体,长久以来精准控制他作息的生物钟失效了,早过了他平日醒来的时间。敢来扰他的人,或许都存了让他多休息的心思,一点动静都没。
简单洗漱。顾绍卿回到睡房,除了衣衫,动作熟稔地给自己换了药换了细带。
正穿着衣服,院外传来敲门声。
顾绍卿怔了瞬,随后提步往门口而去,脚步略显急躁。只是这急躁幅度太浅,无法为他所知。
开了门,门外一切清晰地映入顾绍卿的眼底。
是陈宅的侍卫,他见过几次,有些印象。
他被微小的失落击中,不由沉默。
那侍卫亦第一时间瞧见了他,微微躬身行礼,随后语带关切道,“三少身体可好些了?”
顾绍卿回过神来,“好些了,多谢小哥关心。”
随后又问,“可是殿下找我?”
侍卫笑着:“殿下请三少过府邸用午膳,剑圣大人也在。”
也没什么要准备的了,寒暄过后,顾绍卿就随着那侍卫去了陈府。他有段时间没来过了,但宅子里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那小小的姑娘也是。
昨日,她定是恼了他,他能感觉到。可他一出事,可能都已经睡下的小人儿,还是慌忙地跑出府一探究竟。她立于薄光冷风中,身形瘦削单薄,一双眸子湿漉漉、含忧带怯。
她极少露出这般神情,因为陈元初不会允,财富惊天的徐家不会允,他们将她护得极好。屈指可数的几次惊惶,深及记忆,仿佛都是因他而生的
此刻顾绍卿的意识便如同那吊在小炉上烧的水,虽不至于顷刻滚烫,但也不可能毫无动静。
然而面上,分毫未显。
抵厅堂,陈元初和姚寒江已围坐于圆桌旁。
不用细想,顾绍卿便知是考虑到他到现在还未有用膳,特意将用午膳的时间提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