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俭一条又一条的听着,随后又将他觉得两个孩子还显浅薄的地方对他们说了。
两个孩子认真谨记。
最后,袁宠对刘俭说道:“父亲,在南阳等地实施新政,我和阿冀思来想去,觉得关键的问题,还是在以荀家为首的族中诸人的任用上,荀令君如今代替父亲坐镇朝堂,这些年来功勋甚重,他虽是一心为了父亲的基业着想,但若是推荐颍川诸贤之时,恐也必然会考虑其家族之利。”
“孩儿怕若是将颍川诸贤以及南阳诸贤任用过甚,多年之后,恐会引起事端啊。”
刘俭满意的点了点头:“难得你们还能看透此一点。”
“既然如此,你们可曾想过,这南阳郡的人事任用当用以何策?”
刘冀说道:“回父亲的话,孩儿觉得,既然朝廷现在推行科举制度,那豫州与大郡之内的主要官员,还应该是以科举选出来的英才就任,而不应该是仅仅听从荀令君的推荐,毕竟,父亲当年也说过,建立国家,当以法度为先!”
刘俭点了点头,道:“郡中高职,自当如此安排,但是科举所选,不过官员,那郡中的那些普通官吏呢?只怕不下数百,难道都要从科举之人中选吗?而选出来的官吏,是否又能够有能力压制住本土士族,而不与他们结成同党呢?”
刘冀听到这,顿时一愣。
“这个……”
“还请父亲指点。”
“冀儿,宠儿,你们能够看的如此深远,为父心中甚慰,但是,你不能操之过急,单就豫州与南阳郡而言,士人未来的威胁,比豪强的威胁更大。”
“记住,要处置一个利益集团,光靠你一个人或是一条政令,是办不到的,若是没有帮手,难道你要一个人和他们一群人持刀决斗吗?所以你必然要有帮手,这个帮手,不说多强,至少要具备和士人一搏的力量。”
两个人孩子似乎略有所悟。
“为父问你们,就当下而言,你们在南阳和豫州的帮手,可以找谁?”
袁宠道:“没有经学背景,但族中却有可以识字断句的豪强寒门之家!”
此言一处,刘俭深感安慰。
“正是如此,就是这些人!”
“南阳郡和豫州袁绍执掌多年,利益群体已经形成规模,单靠朝廷政令不足矣制之!本土黎庶不识字,不成气候,不可能成为你的臂助,纵使有心也无力,故而当下人事上的问题,我们需要大力的提拔寒门,只要能够将度田和税赋的政策贯彻到底,豪强寒门就不是我等之敌,反倒是我等臂助!”
刘冀的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他似乎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
“荀令君推荐的英才,我们要用,但不可全用,而南阳郡和豫州这些年来,被压制多年的寒门豪强,我们也要用,而且要大力扶持,如此既能使荀令君推荐的英才为我等所用,又能让寒门豪强打破他们的利益链条!”
刘俭道:
“正是如此,改革新政,需慢工出细活,一项政令如果涉及的人数太多,你就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记住要做好一件事,必须都要团结大多数,打击小部分,尽最大努力,拉拢可以拉拢的对象,把敌人反扑的力量缩减到最低。”
“你们俩记住,要不断地团结可以团结的对象,一点一点的消灭你的敌人,用不断的小的阶段性胜利去积累,从而获取最后的根本胜利!”
“王莽失败的根本,就是在于他急功近利,不懂变通。”
袁宠连连点头,而后略微思考一下,开口问道:
“父亲,孩儿还有一个想法,南阳与豫州的人事任命,一部分用荀公举荐之人,一部分启用寒门之人,但是荀公所推荐的人中,日后依旧可以分化!”
刘俭满意的看着袁宠,点头发笑。
“我儿果然成熟了,你想得不错,就算是在士人的群体之中,也有可以利用的存在,我看许攸就挺适合。”
“许攸这个人贪婪,利益可以使其疯狂,袁绍之蠢,就是要求绝对的忠诚,但忠诚是不可靠的,可靠的是合适的利益。”
“从现在开始,就是为父对你们的一个考验,你们用尽一切手段,挑唆小士族和寒门豪强一起,将南阳和豫州的大士族肢解,然后再调转矛头,联合豪强收拾人数又相对较小的小士族。”
“你们要知道,政治的战场上,利益不同,就是敌人,而咱们作为上位者,举世皆敌,然我们手中的利益够多,政治的战场上,也同样可以拉拢到很多朋友。”
两人眯起眼睛缓缓琢磨这句话的意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要分化豪强和士人,拉拢豪强,打击士人……”
“对,所以为父自起兵以来,多重用寒门,压抑望族,同时还要刻意制造士人和豪强的矛盾,使豪强和士人对立。”
“但这是一步长久之计,是百年国策,甚至还需延伸到你们这一代。”
“接下来,这南方就是你们兄弟的舞台了,放手去做!做成了,你们就够资格接为父的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