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动了动嘴,话未出口,商雀翎砰地一声打开房门:“不好了,这里要淹了,峦江堤坝……”
商雀翎嘎然而止,看见徐清□□着上身拉住元满,她顿了顿,虽然不知徐清怎么找来的,但此刻显然不是风花雪月之时。她步履不停风风火火地拿起元满放在桌上的包袱,连珠炮弹道:“快跑快跑,官兵正把小镇百姓从山脚往山上移。你们上山了再拉拉扯扯行不行!”
三人下到一楼客栈时,眼前的一幕冲击了元满和商雀翎的心,夜幕黑得密不透风,犹如被一块黑布盖住,狂风将暴雨吹得歪七扭八,路上的人们披戴蓑衣也于事无补,轻一些的人甚至被风推着走,雷暴掩盖住孩童的哭声。犹如降下了天灾。
徐清将元满怀中的包袱拿出来,里面放了那副新婚图和祈愿布帛。
“这个先放在客栈,你们随着人流一起上山。”
“什么意思?”商雀翎问道,“你不去?”
徐清一反虚弱的模样,替元满穿好蓑衣,双手放在她肩上,语气镇定:“仪仗队在山上,你们上山后就去找石舒。要用热水沐浴,喝姜汤。”
“你去哪?”元满握住徐清的手腕。
“来时我便看见官兵在加高堤坝预备防洪,如今局势应该不太好,百姓撤得匆忙,万一真淹过来了,不说财物,出现伤亡就不好了。我去那边看一看。”
说罢,徐清转眼看向商雀翎:“你们快走,没事了,我会上山找你们。”
徐清不等两人再说些什么,转身回到马厩,风驰电掣间,马匹一声嘶鸣,载着徐清奔向风雨。
“徐清,徐清……”元满的呼唤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哎哎哎……”商雀翎看着也冒雨跑进马厩的元满,一个头两个大,追在身后大声问,“你跟过去做什么?听他的话,先避险要紧啊。”
“他受伤了,他去那里能做什么……”元满被暴雨糊了一脸,说话间已呛了几口雨水,“你先上山,我待会去找你。”
她回身对商雀翎说话,后者却直直略过她,从马厩里牵出另一匹马。
“你都不会骑马,还让我上山。”
“你的身体能骑马吗?算了,不能骑你也不会走的。”商雀翎对元满招手,示意她赶紧上马。“能骑”两字被暴雨吞没了,元满抓紧马鞍翻身上去,商雀翎上马的姿势更轻松。两人共骑一匹马在连成片的雨幕里狂奔。
徐清赶到峦江堤坝处,官兵早些时候加固的木头栅栏被冲到河水中间,削尖的木桩卡住河堤,前方的暴雨从半开的栅门倾泻而出,使得峦江愈发的水流湍急,再流下去怕要淹至山脚。雨水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流下来,混着些微的血水,他一把抹净脸上的雨水,下一刻又被铺天盖地的暴雨打湿。
河水湍急地站不住人,官兵们正想法子用绳索套住被冲开的栅栏,而狂风成了最大的阻碍。他们尝试人力去捆住栅栏,没走几步便被冲倒,好在身上被人拉着绳索,又从水中拖了回来。
徐清从一名官兵手中拿过绳索,在自己身上打了个死结,然后拿起那捆放在地上带钩爪的麻绳。官兵连连叠声问你这人谁啊,没事快跑山上去,没等到徐清的回答,却被他把绳索放他手里,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神情:“拿好。”
他深吸几口气,蓄足力从官兵身旁发力突奔,接着凌空跃起。
底下响起一片惊呼和质疑,不懂这人哪来的,干什么去送死。
徐清落在了栅栏的前方,甫一入水,脚根本踩不到底便被暴雨带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被暴雨冲走时,徐清却撞上了身后的栅栏,又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向下奔流,他整个人沉入水中。倏然,水中传来一声闷响,徐清被急骤的河水抛出了水面,他死死地拉住带钩爪那头的麻绳,而钩爪嵌进了木桩的缝隙里。
所有人不知不觉屏住呼吸看这惊险的一幕,见他勾住了木桩不由得爆发出欢呼。而现在还不是松口气的时候。
徐清在河水里沉浮,完整的呼吸一次都是奢侈,接连的撞击和他的发力都让腹部的伤口再被撕裂一次,冰冷的河水带走他体内的鲜血和体温。又一泼河水兜头拍上,徐清一瞬间眼前发黑,被拍进水中。他咬紧牙,奋力向前一捞,终于扒住了木桩,借力浮出水面。
徐清狠狠地吸了两口气,他抱住木桩,单手用钩爪麻绳绕木桩几圈打结,朝岸边大喊:“拉。”
大家齐齐寻着另一头的麻绳,那官兵愣了两下,却是先将连着徐清腰间的绳子缠绕在自己腰上粗暴地打死结,然后和众人排开,拔河似的拉那条绑在栅栏上的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