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南极考察倒计时第十五天。
今天,大雪。
亚布力的雪轻吻在每个人的脸颊上,似乎在同他们告别。
没错,为期一周的亚布力冬训就这样圆满结束了,这是属于每个南极科考队员的专属记忆。
简南星想,如果雪花能留住,那么她希望它能掩住每个人内心的缺口。
简南星望了望视线右侧,正等待上车的老白,来到他身边,拽着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偷偷塞了什么东西。
“老白,你昨天把这个忘了。”
老白摊开手掌,原来是一个小白瓶,他将它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小纸条。
【我们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他们似乎,并没有把他当做异类。
“南星姐,你究竟在跟老白鬼鬼祟祟的聊些什么呀?”沈霜降好奇地问。
“嘘,那是我们之间的秘密。”简南星将手指放在嘴边,朝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简南星望着老白的背影,释怀地笑了笑,幸好,昨天夜里,老白将一切都告诉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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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队长,简医生,你们都误会了。”
老白紧皱着眉头,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他还是慢吞吞地说道,“简医生,你有没有仔细观察过里面的药片?”
简南星将药片外面一层白色包衣捏碎,里面的药末接触到空气,从显浅黄色到显黄色,她又凑近鼻子闻了闻,微苦。
有点像奥氮平或者氯氮平这样的抗精神分裂性药物具备的特点。
“这不是降压药。”
简南星喃喃说道。
老白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简医生果然见多识广,这是治疗这儿的。”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沈极的手猛地抓住了桌角,手指尖用力地有些泛白。
老白拍了拍沈极,故作轻松地回忆着,“那是二十年前,我的儿子只有这么大,大约跟这个书桌一样高。”
他用两只手对照着桌子,朝空气中比划了两下。
“他当时是那么可爱。”老白脸上露出甜蜜的笑,“我们家在东北,所以儿子天生就喜欢玩雪,每到临冬,见河面上结了冰,那更是十头牛都拽不回来,这脾气还真是随了我。”
简南星和沈极互相对望了一下,谁也没开口说话。
“那时的我刚考进海洋局,年轻气盛,是个工作狂,一心只扑在工作上,我真后悔啊,任由他跟其他孩子们一起出去玩,没有将他看住!”
老白越说情绪越激动,突然,用力地抽打着自己的脸,一下又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简南星吓坏了,沈极一个抬手阻止着老白手上的动作。
老白面色憔悴地看向沈极,“那可是我们那最深的太子河啊,谁知道,谁知道那天的冰面根本没有结实,能“吃人”啊!他就那样掉进了冰窟,小脸是那么惨白……”
他的眼眶泛红,沉浸在无法挣脱的悲伤之中。
“从那之后,我根本没办法正常生活,整宿整宿夜不能寐,我陷入极度自责,跟妻子也离了婚,我的眼前似乎总能浮现出儿子的身影。
他用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脑袋,薅着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后来,医生说,这是过度悲伤引起的急性应激反应,类似创伤后适应性障碍精神疾病。”
他激动地夺过药瓶,“直到有一天,我的那些同事看见了我的药!”
紧接着,他又有些自嘲地说道,“他们容不得怪人,而我就是那个怪人,我不得不把它伪装成降压药。”
“这都是我应得的报应,应得的……”
老白流下了痛苦的眼泪,泪水顺着脸上的沟壑淌下来,滴在手背上,那时的他就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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