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爬到床上,跨过景元坐到里面,问道:“爹爹说小叔叔牺牲也是荣耀,三婶婶,你想小叔叔么?”
景元看着宝珍,不知道她怎么想起来问她谢云信了,她有些狐疑。
十七已经给她上好了药,景元动动身子将宝珍搂在怀里,从床头案桌上拿了茯苓糕递给她。
“珍姐儿怎么想到小叔叔了?”
宝珍咬着手里四方的糕点,她吃的很小心,不会将渣子掉在床褥上。
“是叔祖问我的。”
方见溪……他问谢云信的事做什么?
宝珍将整个糕点吃完,抬头看向景元,见她盯着床幔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珍姐儿想要三叔么。”她看景元终于低着头看自己,继续道:“这是叔祖的原话。”
……她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了。
女子丧夫改嫁除了原本的娘家,亦可由夫家做主。
方见溪这是知道温家那条路行不通,想说动谢家啊!
景元想笑,她是真不知道是该说他聪明,还是该说他诡计多端。
且他想的也太远了些,莫要说两人如今八字还没一撇,便是她磕坏脑子同意了他们这桩“婚事”,届时休说温谢方三家,便是天下悠悠众口,文人清流的口诛笔伐,也必然不会同意。
她发现方见溪还挺敢想的。
不过他好像的确是一直都挺敢想敢做的。
宝珍走后,景元独自躺在床上叹气,她看着床幔上绣的卷草纹。
她心里感念方见溪对她的救命之恩,只她……实在是难以回报他这份情深意重。
这辈子,终究是她亏欠他许多的。
……
方见溪回到房中躺下,他站在庭院中许久,循环往复地想着谢云信和温景元。
他忍不住想,他们成亲的时候是如何的,成婚后又是如何的,更早的便是想他们两家相看的时候,他听说有的人家相看,虽面上不说,但却都会让自家女儿躲在屏风后看看郎君……
温景元那时候也曾躲在屏风后看谢云信么?
直到林忠来提醒他,他才注意到她房里灯已熄了。
回房后他先写了几封信,信的内容都一样,让在各个码头的管事仔细探查来往货物。
他思忖一番觉得穆朝恩所言非虚,潭王近日这些动作以及他不入流的手段都表明他十分心急。
如今距离温景元被劫,又过去了五日。
五日,恐怕潭王已经将东西送到了浙江十一府,故而这几日没来找他,怕是已经想好了对策。
穆朝恩给他说是藏在私盐里,只是不知他消息是否依旧属实,这应当是他还在京城时镇国公收到的消息,这都过去这么些日子了……
他用专门的法子封好信封便让林忠派人往各路赶,争取两日之内送到各个管事手里。
私运兵械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片刻都不能耽误。
也怪他这几日养病,日日对着温景元来不及思考这些事,让潭王钻了空子。
只是他始终想不明白,陛下要立潭王为太子,连镇国公都知道了,江氏女身为贵妃执掌凤印多年,位同副后,紫禁城中尽是江氏暗桩,镇国公知,朱识为何不知?
若他知晓,又为何要私下买这些兵械?
方见溪站在案桌前想了许久,待他回神,手中毛笔墨汁已经滴到了他袖袍上,显得十分脏污。
林忠拿着一沓信,他去长生台找了六队人马。
“我手中四十二封信,你们沿不同的路线走,务必以命护信,不可有半分纰漏。”
随后将东西分发给台下之人。
四十二封信,只有十一封是真的,分发浙江十一府各个总管事,再由他们通知各个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