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娥看着景元的眼神,她不识字,是以景元就算把绣帕递给她,她也不知道景元的名字。
可以说,水娥对面前这位夫人一无所知。但此刻,她感受到她温热的手掌,坚定的眼神和笃定的语气,她敢确定,景元没有骗她。
她真的会让这群人死。
想到此处,水娥忽的抓紧了景元的另一只手,几乎疯狂地看着她。
她指甲嵌进景元肉里,当真是生疼。
“求您,再……再杀一人!”她声音颤抖,言语断断续续,喊着恐惧和紧张。
“刘寡妇。”
景元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是刘寡妇是何人也。
“她同村里许多男人不清不楚,我爹想娶她进门,但却没钱……是她,是她挑拨了我爹将我们卖到这里!”
景元看着她,心里却十分犹豫,进村杀人这种事,实在是……
且这样的事,焉能是刘寡妇一人的错?水娥爹难道就没有责任么?
水娥看透了景元眼里的神色,看出了她的犹豫,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解开了自己的衣裳,露出大片的肌肤。
景元看见她皮肤雪白,上面却布满伤痕。
有用鞭子抽的,指甲抠挖的,刀剑生割……还有的像烙铁烙的,这可是诏狱刑罚审案才会用的手段,怎么就用到这样一个弱女子身上了?!
水娥上半身伤痕累累,大多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有的流着脓水,还有的一看就是新伤,往外渗着血。
她总算是明白水娥为什么说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时候。
“求您了……”她声音冷静许多,却是更加悲恸。
她这一瞬间突然理解了她,姐妹受辱,日日折磨,只因那区区几个铜板……
若她是她,亦会觉得,还有什么不能舍。
不过是他人一条命。
景元什么都没说,只是帮她把衣服穿好,她明白让自己看了这么久,对水娥来说亦是屈辱。
水娥一直盯着她的神色,看她帮自己穿上衣服,复而又撇过头去,便知晓她这是同意了。
外头大雨瓢泼,景元想到密云那晚,也是这样的大雨,方见溪命悬一线……
如今她亦是命悬一线,不知他会不会来救自己。
景元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可笑,竟生出了依靠旁人的想法。
隔壁屋子声音已经渐渐小了,她只能听到玉娘,或是别的什么女子抽抽搭搭。
……
从莲园到避风寨,方见溪一行人用了两个半时辰,现下天已渐渐黑了,方见溪站在半山腰看着避风寨烛火通明,似是有什么喜事。
他想到温景元的容貌,心里就不由一再发紧。
林忠和十七各领一百人去埋伏,方见溪独自走到半山腰,待二人给他传信,他便要继续往前走。
约莫过了两刻钟,两只带着白缨飞镖扔到他身边,这里是避风寨的地盘,他们不能用鸣镝,以免打草惊蛇。
方见溪看了一眼,便独身一人上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