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能搁对了材料和比例,浇上水应该两三天就干,光看硬化速度就知道做得成功不成功了。
谢瑛想了想说:“这事用不着烧窑吧?也不必到乡下,我叫他们腾个小院,就在家里试制就是了。咱们俩常盯着,他们做事不敢偷懒,弄出来的还快些。
崔燮立刻表示赞同。
也是,先弄出土法水泥,等要烧制正式水泥时再找窑工也来得及。
谢家那宅子里都是空院,谢瑛便随意找了个坐在藏书楼上就能看清里送情形的院子,叫人买来石灰、旧砖块,碾子、石磨,又养了头骡子拉磨碾砖,掺上石灰和各种有粘性的料调水泥。
老爷拍拍脑袋想出什么,下人就得豁出力气去干。
亏得崔燮前几年成功的经验够多,谢家下人对他都有种无条件的信任。谢家上下为了他一句话忙得团团转,竟没有嫌自家老爷被邻居引诱坏了,竟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人添麻烦的。反而觉着岳孤先生必是又得了什么仙方,他们家帮着弄出来,也能沾一沾神仙的光。
光听水泥这名字,就比寻常灰泥高上一层!
谢家的下人都跟着凑起热闹,连厨子都要去那院子看看,指点江山。崔老爷索性搬到了花园中间那座藏书楼里住着,一边监着谢家的工,一边监着自家作者的工。
过了七月,和哥就带着夫人谢氏回京了,两人仍在崔府老宅,与衡哥夫妇共居,兄弟们仍是时不时地到崔家做模拟。
八月北直隶乡试,和哥中了第一百二十名举人,衡哥却没能中试。他也不忒在意,索性捐了个监生,到国子监坐监,彻底绝了科考的念头。而和哥则成了崔家上下的重点关注对象,隔三天就去侍讲府模考一回,比他二哥还像坐监(牢)的。
鹿鸣宴后,居安斋就推出了《每日农经》系列新连环画。
本名其实叫作《致富经》,简单粗暴、通俗易懂、人民群众喜闻乐见。
可作者们听说这个名字后都揭竿而起,死活要求改名。李梦阳慷慨陈说利害,劝崔燮改成《农经新解》也好、《新农书》也好,总之不能带这个“富”字!“致富”二字就带着一股急功近利、贪好财货的俗气,不是他们读书人写出的东西!
放着《致富经》这么个央视七套镇台之宝的好名字不能用,崔燮简直无比遗憾,却又怕作者们闹腾起来罢工,只得无奈地另选了一套节目。
每日农经,农民朋友们一看就知道这套书是需要每天看一遍的农经,也不错了。
他给这套书改了名,作者们都悄悄松了口气,祝枝山更是直说:“别人也罢了,我受了崔大人这眼镜的恩惠,又蒙你教导我致考中进士,没有不给你写稿子的道理。若你非给这书起名《致富经》,我也只得起个趣÷阁名来写了。”
李梦阳三人也是一样的念头。他们都是真才子,自恃文采,觉得读者必定叫他们的文趣÷阁折服,挑剔不出缺点来,便都跟祝枝山一样把真名大大地印在连环画卷头上,显耀自己的身份。
崔燮也难得在连环画上加了一回名。那些写他自己研究出的技术的画册里,就在内封底下小小地加上一行“技术指导崔燮”,那些改字王祯《农书》的画本,则注名原作,写了从哪一章引用。
这套连环画的内容不像锦衣卫那么紧凑精彩,**迭起,卖的却更好。他们印了几千套上市,还没等卖进周边府县,在京城里就都消化干净了,还有许多读者在书斋面前排队,等他们印出新的立刻就要。
崔燮都不明白这书为什么那么火。
这套书是面向农民的,为了降低成本,除了农科相关的部分画得都不太精致。印刷方面也是尽量简单的,除了封皮仍然用了饾版彩印技术,里头都是黑白绣像画,连个彩色线条都没添。
他真心纳闷,又不好意思问别人,便偷偷问谢瑛:“怎么这么多人看?我还以为这样的书京里人都不要看了,还准备叫人带下乡卖给货郎们呢。”
谢瑛笑道:“谁叫你给它起名《每日农经》?若仍叫《致富经》,如今买的那些人,十个有八个不肯买的。”
看这书的不是看《锦衣卫》的少年人,而是自诩道德模范的老先生们。他们也喜欢这新鲜的彩图画本,可又不好看要叫人斥作“玩物丧志”的锦衣卫连环画,只能忍着。这套书名字里有《农经》二字,算得上经世济民之的书籍,他们可不就得抢着买吗?
国家以农为本,他们看的不是里面或**或奇诡的故事,而是安民治世之道。所以别看这连环画里写的都是和市面上普通小说、话本一样的东西,可它书里藏着指导农牧耕桑的法子,就是能堂而皇之摆在案头上的!
崔燮琢磨了琢磨,摇头笑道:“原来如此,是我估计错了目标市场。大明读书人都有个耕读传家的情节,卖起《农经》来是有情怀加成的……”
那叫居安斋一家印这书就印不过来了,还是按当初印三国的法子,跟人合作吧。到各地找书局合作,让当地大书商用他们家的版印内页绣像,他们只负责卖雕版和饾版彩印的封皮……
他又不打算靠《每日农经》赚钱,能把技术推广出去才是真正目的。
崔燮微微皱着眉,思考着跟各地书局合作的问题,眉心忽然被人按住,重重揉了几下,将皱起的川纹揉散。他抬眼看去,却见谢瑛垂眸看着他,深湛的双眸像要看进他心里:“你那书如今都是官员儒士案头上的书了,还有什么可愁闷的?纵有烦心的,也先不去想它们,只想想我吧。”
是啊。只要看到谢瑛,他果然就不想皱眉了,不知不觉地就要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