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有八九也是要变天了。
“多事之秋啊。”承桑落日心里沉甸甸地缀着,再看承桑祁这吊儿郎当的模样,越发不顺眼,“赶紧给老子努力去,别回头其他家都没事,就你把自己懒死了。”
“还能懒死?那不是太幸福了吗,我可太想……”
“咳咳咳咳咳!”
承桑祁贫嘴没完,身后传来一阵剧烈咳嗽,他愣住,连忙转过身去看。
扶桑岛主原本还在笑看着他们,突然就咳嗽起来,靠在床头,弯下腰,一手捂着嘴,震得整张床都在晃动,活像要把心肝脾肺肾全咳出来一样,抓在床边的手枯黄干瘪,用力得手臂都在颤抖。
承桑祁连忙扶住他,“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扶桑岛主一个字没听进去,扶着他的手抖若筛糠,脸色反常涨红,咳得直不起腰,一声比一声重,听着都难受。
“咳咳咳咳咳咳咳……”
听到这声音,承桑祁原本快要平复的心跳得越发快,耳边嗡嗡作响,有那么一瞬间,简直想撒手跑人。
承桑落日不敢耽搁,连忙用灵力传音叫人。
这里和华弥仙境不同,峰和峰之间相隔甚远,负责照顾扶桑岛主的长老就在扶桑树上,楼上楼下的关系,叫起来很方便。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岛主如何了,我……”
噗呲!
房门吱呀推开,鸿陵长老的步子僵在门口,焦急的神色都还挂在脸上,扭曲成了惊恐,瞳孔颤抖地看着里面的场景。
承桑落日手里的扇子啪嗒落在地上。
承桑祁一点点低下头,看着胸口穿过的手,又看向身边停下咳嗽的扶桑岛主。
扶桑岛主还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承桑祁去扶他的时候,他一手搭着承桑祁的肩膀,此时,那只手从后向前,洞穿了他胸口。
承桑落日嘴唇动了动:“……哥?”
“……你不是我父亲。”所有的急躁和不祥的预兆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承桑祁嘴角流下鲜血,语气却依旧冷静。
他想都没想,反手就抽出腰间从不离身的银质烟枪,五指用力握紧,以杆身当剑,手心里燃起一片火焰,垂死迸发出的灵力耀目得灼伤人眼,手腕狠厉朝着扶桑岛主的手击去。
但扶桑岛主的动作更快。
噗呲——又一声残忍至极的声响,扶桑岛主平静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在他的手心里,还握着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承桑祁刹那间感觉到的都不是痛,而是空——全身都空了,他眼睫缓慢地眨了两下,听到他小叔惊怒至极的怒吼,他还从来没听他小叔用这么撕心裂肺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但他的意识流失得太快了。
他甚至没察觉自己倒了下去,视野中最后映出的是一双带着笑的眼睛。
——那是他父亲的眼睛。
又不是他父亲。
他摔倒在地
上,无声无息地闭上了眼,身下一滩血泊蔓延开来。
这一系列动作太快,承桑落日甚至来不及抢救,眼睁睁看着侄子没了气息,他猛然拔剑出鞘,对准了床边的人。
怒火让他生平第一次握不稳剑,心里痛恨交加,“你是谁?竟敢夺舍我扶桑岛的主人?”
“扶桑岛主”扶着床头,慢条斯理从床上起身。
随着他的动作,仿佛神迹降临人间,早已老去的“扶桑岛主”开始返老还童。
全身干瘪的血肉重新充盈,混浊眼珠变得清亮,头发也变回了青黑色,下巴上的胡须自动脱落,露出的俊逸容貌一如曾经那个风度翩翩的年轻岛主。
与之相对的,是他手里握着的那颗心脏,被吸食了血液一样,快速变得衰老枯竭。
死亡的阴影快速远去,身体里重新恢复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