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将他从万念俱灰中拯救,也成了他全部的信仰。
屠安当年,是出了名的凶残暴戾。
秦长青入了他师门,那人似乎瞧不上软弱可欺的秦长青,居高临下言语间极尽鄙夷,“我屠安的徒弟,从来不需要将脸刮花了以规避风险,也不需要讲道理,旁人划了你一下,你不必划回去,直接杀了。”
那人对秦长青并不好,他却将那人当成了全部。
那人言语羞辱他,将他踩的低贱至极,可秦长青连让那人多看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很多时候都只是躲在树的后方,看着师尊教师兄练剑,然后一个人偷偷的练。
那时候他似乎很喜欢哭,但是从来都不出声,只是红着眼睛,让泪流下来。
他练剑练不好,屠安就让他十月寒冬在冰潭里潜着,那时候那人就落下来病根,有时候忘记将人捞出来,那人就硬生生顶着被冻死的风险,也不爬出来,看着那段回忆,他只觉得这人没被冻死也是奇迹,怪不得那人身上那么冷,不像活人的体温。
他很认真的练剑,他一直坚信只要他好好练剑,师尊一定会正眼看他的。
后来他师兄判出师门,屠安的性子便更暴戾了。
“一个妓子能有什么出息。”
“今天再学不会这套剑法,你就给本君滚回去。”
那少年没有任何的忤逆,“师尊,是我不好。”
在那人的印象里,师尊是他的救赎,只要师尊骂他便是他犯了错。
再后来他师尊羽化升天了,
他便帮那人守着银川,
龙潭内是雪兽肆虐,银川朝堂内是骂他功高盖主的臣子。
每个月圆之夜,龙潭内雪兽肆虐,那些利刃从他的胸膛穿过,他的修为都会被打退一节,他只有不停的修道,才能让自己不修为后退。
有回,寒疾发作和兽潮撞在了一起,寒冰冻僵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却只能硬着头皮硬战,他守不住了,眼睁睁看着仅余的兽潮跑出来龙潭,在银川作乱。
从此银川人心惶惶,说兽潮即将破地而出,而龙潭圣者成了罪人,守不住兽潮的罪人。
那人在银川从来没有什么荣耀,有的只是如芒刺背。
他为银川守着龙潭,却始终站在银川的对立面。
他始终孤身在风雪兽潮中,忍受那些利兽的爪牙在他身上刹出一条条血线。
那记忆里是雪白混合着血,尤其刺眼。
只要他敢后撤一步,那些兽潮就会踏平银川。
就连他自己在怨自己,
他怨自己守不住银川,龙潭圣使百年传承的荣耀皆折于他手。
怨他让兽潮跑了出去,让银川受难。
却从未想过,屠安一开始就将龙潭圣使唯一的核源传给了他的师兄。
“秦长青,你这个笨蛋。”宋玄玉看着记忆里的人一阵揪心,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自此这个孤傲又卑微的身影在他脑海里挥散不去,他想多疼疼他,对他好一点,告诉他不要怨自己,那些反对的声音就要让他们去见鬼。
他想做他的将军,为他斩尽天下逆者。
想做他的盾他的剑,为他挡住流言恶骂为他舌战群儒。
那人如今的游刃有余,全都是摸爬滚打才学会的。
宋玄玉从回忆里缓过来,看着怀里的秦长青。
索性这人如今学会了利落割舍。
可那人不肯将自己的脆弱剖开,就算是在他的面前,那人想不愿意成为软弱的人。
也正是因此,他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他想成为的人,也成为了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