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前还在戏谑调侃的同伴成了一坨血污,被残忍虐杀,几位术士早就吓得双腿瘫软,动弹不得。
就像他们曾经以强者身份虐杀那些无辜的生?灵一般,在那柄剑下,他们弱小?得只是一粒尘埃。
什么心如菩萨的太子,这分明就是一个地狱来的恶鬼!
明河赶来时?,楚南瑾正擦拭着那柄光可鉴人的宝剑,嘴角噙着?笑容,却不是从前的温和亲善,只能用嗜血来形容。
而?他脚边,是一滩滩浓稠暗红的血水,以及几具泛着?腥臭,面目全非的尸体。
见?了血气,便?一发不可收拾,明河与他对视时?,一股从头到脚的凉意席卷,他刹那明白,太子的杀意并未就此终止,此时?的太子理智全无,只是一名索命的恶鬼。
明河便?想提起姜念兰,试探能否拉回太子的理智,“永乐公?主在何处?”
“这里脏,孤让宫人把她送回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谈得上是温和,没维系多?久,转头对常守道:“晌午当值的侍卫是哪几个?”
常守心中不安,忐忑道:“殿下,他们也是一时?失职,不知道公主会醒来……”
楚南瑾妖异一笑:“一时失职?”泛着?凛光的剑尖,笔直对着?常守的面门,“全部带到孤跟前来,还有东厢房的其余术士……”
“一丘之貉,杀。”
血液里无法遏制的戾气烧得他眼瞳猩红,他持着?长剑,忽道:“不必了。”便?纵身往一处走去。
明河与常守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不安。
明河道:“我去请大梵女。”
常守知道太子的那句“不必”,不是不必杀了,而?是不必带过来,他会?亲自?去解决。
命人将地上的尸首处理干净,常守忧心忡忡地跟了上去。
——
楚南瑾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的亲生?父母。
四岁那年,他就成了一个孤儿,那两人不要他,留下一大堆仆从和钱财,让他以后照顾好?自?己。
他如今想起来,都觉得十分可笑,他不过四岁,他们竟能讲出这般不好笑的笑话来。
但那日的他没有笑。
金乌西坠,老?树枯黄,他静静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收拾包袱,内心平静得可怕,没有哭喊,甚至没有看过他们一眼,他的母亲含泪站在车头,让他再唤一声“娘”。
他没有唤。
既然抛下他,何必又做出母子情深的模样。
真令人作呕。
后来,府里来了许多哭丧吊唁的人,素幡扬着?碎纸,抬回了他父母的棺柩。
整个灵堂只有他没哭,众人只以为他年幼。棺柩下葬后,他在两人的坟头站了一宿,烧了根香,尽了他们赋予他生?命的孝道,从此,他们与他的人生再无任何瓜葛。
走时?他便?毫无涟漪,死了更不会成为他的牵挂。
两人死后,倒是给他带来不少的麻烦,孩童笑他是无人管教的野孩子,他目如冰刃,从靴中拔出短刀,露出年纪不符的凶狠。
几个孩童被吓破了胆,从此都绕着?他走。
无甚妨碍,他没有朋友,也从来不需要朋友。
忘了是哪一日,当朝新帝坐着?龙辇,睥睨着当时还是瘦小孩童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