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曹四爷点点头,转身离去。
曹四爷立马就给老爹跪下:“爹,稍安勿躁,咱们从长计议。”
曹次辅看向儿子,半晌,颓然阖眼。
无论是否情愿,他的仕途都已经到达终点,再多的不甘心,为了家族和子孙的前程,也只能忍下。
再怎么样,入阁已是辉煌至极,他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
不是谁都能走到终点,像他这样的人,才是大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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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次辅病退没几日,谢玄英升任兵部尚书。
他调动西南兵马,支援云南与缅军作战。
程丹若手书急信一封,递到贵州给金爱父女,让他们调解生民药行,尽量为前线部队做好后勤,多招收医学基础的人入伍。
并表示,如果有表现出众的军医,可授予低阶军衔,千户百户不行,小旗、总旗还是可以的,正好编出一支医疗兵。
兵马调动,亦不能缺监军,惯例由太监担任。
程丹若在从前的学生里扒拉扒拉,挑出个功课好,做事也勤恳的学生,让他去云南为监军。
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我离开贵州已久,不知西南如何,你多看少说,将那边的情形告知我,不要为非作歹,也不要替人隐瞒,明白吗?”
学生叫福山,闽南人,熟悉南方的气候和环境,闻言连连点头:“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仔细留神。”
程丹若叹气。
她现在理解皇帝为什么喜欢派太监了。
山高水远,鬼知道下头的人还是不是忠心,有没有好好干活,只能派人监督。但有效吗?多半没有。
太监到了地方,多半与当地官僚勾结,收受贿赂,欺上瞒下。
她也不信任福山。
思前想后,又记起一个人。
御史里有一个叫石岩的家伙,脾气很臭,经常上疏骂她。
这种人可能是沽名钓誉,博取眼球,也可能是真的刚直不阿。她叫人打听过此人的履历,依稀是后者。
遂晚上回家,和谢玄英说:“把石岩派去云南纪功过。”
这岗位就是从前鲁敬天的活,纪律委员,专门记录军功,以免杀良冒功,顶替冒名之类的问题。
谢玄英道:“可以是可以,就怕人家误会你打算杀人灭口。”
“不差这一条。”她道,“万一好用呢。”
他理解妻子的苦心:“依你。”
“唉,远居庙堂之上,处处都难。”程丹若理解了历朝历代的皇帝。
他们待在宫里,只能道听途说地方的情况,不得不想方设法,分化、监督、平衡底下的官僚,免得他们联合起来欺上瞒下。
可从来无用。
幸好他们不是皇帝,还有政敌。
敌人就是用来监督自己人的最佳武器。
谢玄英也深以为然,但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军费有些紧张。”
这两年休养生息,减免不少赋税,治理黄河又花了不少,国库的钱很紧凑,打不成富裕仗。
程丹若道:“我写了几封信,请各大商行帮忙,筹措药材。如无意外,他们应该愿意出钱支援。”
生民药行打算捐一部分药材,可孤木难支,亏本多年的药行拿不出太多钱,只能募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