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局总部大楼内,扎克雷的贴身助理吉米不安的拉开窗帘看向乌泱泱的人群,人群几乎完全将总部大楼包围住了,能听到极其吵闹的喧嚣声。
扎克雷平静的坐在办公桌前,看不清眼镜下露出的是怎样的眼神。
吉米将窗帘盖上,办公室内一下子变得灰暗起来了。
“总统阁下,他们太不讲理了!”
扎克雷沉默着没有回应,吉米继续说。
“自从军联政府建立「独立军」后,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干涉内政的实权了,在军队的管辖上也只能调令我们自己的士兵,连宪兵团的管辖权也被剥夺,现在爆发革命,我们居然要被清算!?”
扎克雷平静的回了一句,“一步错,步步错,早知道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当初又为什么要推翻王政府?为什么要闹革命引发政变?又为什么要设立执掌内政的「军联」?罢了……玩火自焚的报应罢了……”
说着,扎克雷起身走到窗前,毫不掩饰的将窗帘全部拉开,映入眼帘的是包围着总统局大楼的「民工团」革命士兵,见建筑的窗帘被拉开,人群朝着那个方向叫喊着什么,但扎克雷听不清。
吉米看着扎克雷站在窗前凝视了许久,似乎在享受这最后透进来的阳光,吉米感觉到了他的孤独。
“总统阁下!逃吧!这栋大楼马上要被占领,楼下还有我们的士兵在抵抗,但撑不了太久,大概都会缴械投降!内务部的人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这栋大楼,可能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逃?世界有多大,又能逃到哪里去?与其东躲西藏的苟且度过我这快油尽灯枯的余生,不如坦坦荡荡体面的接受这个结局。”
“您会被绞死的!他们的情绪太高涨了,根本不会分是非对错,和疯子一样,你应该知道伽尔宁主席的下场,他明明只是个被实握政权的军联高层搬上台面的挡箭牌,可那群发了疯的民工赤卫队把他家人全部都处决了!”
扎克雷没有回应,走到镜子旁,换起了整洁的衣服,整理着自己的着装,如果不是说准备体面的被逮捕,真像是要出席什么重要的活动。
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说,“吉米,你跟着我……十几年了吧?”
“15年了,那时候我刚考上编制在王政府的旧体制下摸爬滚打,一个到哪都没人要的小杂工,是您把我留在了身边,给了我一个铁饭碗。”
扎克雷继续不紧不慢的整理着领口,审视着镜子前的自己,但好像又不是在观察着装是否足够整洁,而是在审视过往的自己。
他推了推眼镜,轻轻地说道。
“我办公桌右手边的抽屉里有个很精致的小玩意,你把它拿出来。”
吉米照做了,走到办公桌前打开了那个抽屉,映入眼帘的,是一把精致的左轮手枪,这是工业革命期间在军事武器改革和创新造出的产物,由于隐蔽性极高可随身携带,性能也完全碾压火铳,大规模生产可能导致犯罪率的提升和械斗事件的增值。因此左轮手枪并没有普及在市面和军队中,甚至是管制型武器,只有高层和军队的领头能够合法装配。
吉米看着那把私人订制般有着精致花纹的左轮手枪发着愣,忍不住的伸手抚摸拿在手上打量。这时又听见扎克雷说。
“你带着它把我押送出去,算是给他们交的一张投名状,这样就算是新体制不会接受你,你也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了,继续待在我身边只有死路一条。”
“总统阁下……”吉米这才明白扎克雷的用意,眼睛有点湿润。
扎克雷整理好了着装,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地叹息一口。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成于革命,败于革命,命运真叫人反复无常啊。”
吉米拿枪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枪身精致的花纹如同一条条毒蛇爬上了他的手背,说不怕死是违心的,但不管还有没有以后,吉米都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吉米将手枪放回了抽屉关上,咬着颤抖的下唇,泪水在颤抖中滑落脸颊,用着不高的声音说。
“愿与总统共存亡!”
扎克雷并没有太诧异,看了看这个陪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助理,会心一笑,当初选中他的原因,或许就是冥冥中感觉到了他的忠诚。
“其实我对权势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倒不如说我厌倦这些纷争,只是爬到高处拥有了这些东西后,能够更便于实现我真正喜爱的「兴趣」,每个人不都是这么活着的吗?尽管方式不同,但本质都是一样的,总是要沉迷在一些别人无法理解的事物中。现实与幻想,究竟哪个才更真实?”
吉米擦了擦眼角,他已经做好了该有的觉悟,坦然的同扎克雷走出了这间灰暗的办公室。
“我的时间算是到头了……”扎克雷藏匿起悲哀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