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过分了。”苻容也来训她。
苻蓠并不服气,一双美目怒瞪着如霜,如霜始终不说话,任她又刺了几句,终于觉得没有意思才罢手了。
“你尝尝这道酥鹌鹑怎么样?今早猎场送来的,知道你来,我便叫他们做了给你尝鲜。”苻冉一开口,殿下就并没有敢再多话了。
她看向如霜,神色是那么温和和欣慰,二十多年来一向如此。
如霜尝了一筷子,那味道很是鲜美,细腻而烂滑,连忙上前来谢恩。
“你喜欢就多吃一些。”女王扶她起身回到席上。
苻冉有一句没一句地问她话,如霜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大公主和其他的人在中间陪着笑脸,很多年都是这样了,明眼的人都知道,不管是什么样的场面,只要如霜在,她就是全场的中心。
“总是这样,她们总是这样。”苻蓠阴沉着脸,用力绞尽了手中的帕子,仅有的力道将它们掰扯到破烂变形。
酒菜都已经上过了,苻蓠离了坐席,上前来施礼道。
“子都有琴曲要献给母亲。”
说着就指挥人抬架子来,把琴摆上,动作声势搞得颇为盛大。
倾国倾城的男人自殿外走进来,抱一把琴,放到架上,以赵人的方式向苻冉行礼。
苻冉看向他,脸色变得冰冷,不过也没有难为他,挥手叫他平身。
他现在离如霜很近,相比于初见那日匆匆一瞥,现在看得更为仔细。
在皮相上,虽然是男性的眉眼棱角,但比在场所有的女人都要美,那种恰到好处的极点的美,像百花之中秀出的牡丹,贵气也妖娆,一出场便会使群芳失色。如霜和他相比,显得过于冷清寥落,而苻蓠和他相比,则失于粗鄙聒噪,长身玉立,身上是不同于裙钗的俊逸刚冽的气质,超尘绝俗,却也致命诱人。
他和那日一样穿一身白袍,比那日的打扮更为正式很多,却一直是一副不染纤尘的样子,每一举手投足都是一道绝好的风景。这是如霜第一次正式见他,在场的人应该见过不止一次,却也同她一样忍不住痴迷、一再惊艳。据三公主苻悠讲,自徐酲来到煌都,这半月来所办的宴会比以往一年的都多。
他的琴,如霜认识,当世绝顶的名琴冰心玉相。
徐酲被称为天下第一公子,君子如玉,独爱古琴,在赵国时,苦心孤诣练习琴曲,搜集琴谱,收藏古琴,他有一架古琴云皇,相传他爱此成痴,人琴从不轻易分离,仓促来到西凉,云皇琴当然不能在手,痴慕徐酲的苻蓠便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冰心玉相相赠。
说到苻蓠对徐酲的痴慕,那又是另外一个传奇的故事了。五公主苻蓠自小到大并未踏出过西凉一步,甚至是煌都一步。九年前,一副徐酲的画像辗转落到她手里,只见了一眼,从此就爱上了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她听他的天下第一公子的形容事迹,越发对这人恋慕痴狂,因为身患宿疾,体质虚弱,出不得西凉,便疯狂搜集购买关于徐酲的东西,他的画像,他的诗词,他用过的东西,因为不能学徐酲喜欢的琴而深引为憾,便也发了疯的搜集古琴、琴谱,这架冰心玉相,是苻蓠收藏诸琴中最好的一架,以古桐木制成,饰以丹漆,琴丝撩动之间,恍若龙吟古潭,绝不属于云皇琴。如今辗转相送主人,也算遂了苻蓠的心愿。
徐酲坐下来,拨动琴弦,弹了一首《广寒游》,曲声清冽光洁,指尖恍然有风猎猎,须臾转作奇幻悠游,人衬得上琴,琴亦衬人,人琴仿佛都被浸在月色的皎洁光华之下。这样的境界和技艺比如霜往昔听过的所有曲子、包括在楚国那位楚小姐所弹,都要高出很多,曲声魅惑近妖,众人皆沉醉在这样的琴声中,纵不知其意也被其迷离恍然姿态所迷醉。
他若是能弹摄魂曲呢?这样一想,如霜只觉浑身发冷,立刻从那曲声的迷乱中清醒过来。
曲声还在继续,如霜却仿佛觉察到徐酲朝这边投过来若有如无的目光。她向那边看去,那人又立刻收敛起来。
“你看他做什么!”
苻蓠立刻惊觉起来,怒视向如霜。她的声音生生破坏了这美好的曲境,众人都纷纷清醒过来,露出不悦的神色
“怎么,你对他可是有什么心思?”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晏如霜,他不是你能觊觎的男人!”苻蓠站起来,一副如霜不回应就彻底不罢休的样子。
“我并没有。”如霜硬着头皮对上她。
“我只是在想,回京的路上对徐公子招待不周,该怎么道歉。”
“我对他不会有任何想法,你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