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浓稠,万槿城那块地上的施工队无所事事,但又拿着工资,所以几个人一堆聚着打扑克消遣,工地上有好几只流浪猫,都是三花,边蹭人的腿边喵呜喵呜的叫,看起来是饿狠了。
闻钰同情心泛滥,心里还在犹豫,手上已经把白菜包子的馅都贡献出去。
“教授。”
单岭和几个女孩从工地入口进来,跟闻钰打招呼,拿着洛阳铲和几个铁锹。
考古所已经向上级报批,闻钰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还粗略的查了查万槿城这块的地貌,旁边有澄河,而照经验来看,许多古遗址都位于河畔盆地,并且距离万槿不到十公里的地方就有个王陵墓,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两小时后,万槿城空荡的区域已经被划分成许多个十米乘十米的探方,队员们在隔梁上走走停停,分析从哪开始下洛阳铲,不止要动脑子,这还是需要碰运气的事。
洛阳铲要钻进地里十几米深,然后再带出来最底下的泥土。
如果是淤土,说明是找到了那时候的河流经过处,也自然能确定从哪开挖能大概率找到文物。
闻钰在T2探方里跪着画测绘图。
习惯性的朝上伸手,“小单,再给我张白纸。”
没人理。
她抬起头看,先看到一双沾了点灰的皮鞋,然后黑西服裤,然后……裴砚青面无表情的脸。
“你怎么在这。”
闻钰后知后觉的膝盖疼,站起来蹬了两下地,腿一路麻到根,她皱起眉,弯腰俯在隔梁上,等着缓过劲。
裴砚青居高临下,十指不沾阳春水,薄唇轻启:“这本来就是我的地盘。”
闻钰累的没有耐心,说话也难免阴阳怪气:“当然啦,我们堂堂裴总,地盘当然到处都是,我知道。”
“麻烦您转一下您高贵的身躯,弯个腰,拿张新白纸,行吗?我这够不到。”
“你怎么不让潭扬来拿?”
裴砚青没动,盯着她反问,眼里的笑意有点恶劣。
“……你查我?”
闻钰愣了两秒才仰起头,难以置信。
“查?”裴砚青嗤笑,眼里的温度极冷,蹲下攥住了她的下巴,“你不是很想我吗?这点事也藏着?怎么,心虚了?还是当年你脸皮要更厚点。”
当年当年。
闻钰早不是八年前那个任由别人按扁搓圆的软柿子了。
她挣开桎梏,胸中怒气翻涌,提高了音量:“裴总才是喜欢藏的那个吧?”
“你还记不记得所谓的联姻啊?真搞笑,你当时早就掌权,需要联什么姻?!你根本就是给闻家下套!”
撕扯起旧事,那就有太多不堪回首。
下套。
斩钉截铁的两字毫无预兆的扎进心脏,扎的血肉模糊。
裴砚青心里一片荒芜,怒极反笑。
“闻钰,你到底知不知道当时是个多大的麻烦精,我是得多犯贱才给你下套?!我用得着下套?!是个人都能把你碾死!你死我手里了没?嗯?”
“说起下套,你怎么不说那份对赌协议?!你知不知道那违约是赔多少亿!!两百亿!你也敢签?!”
闻钰更激烈的吼回去:“对!我就签!你不是有的是钱吗!!世上什么事你摆不平!”
彼此都了解对方,知道往哪扎疼。
裴砚青是绝对的输家,他话里真真假假,最后藏着掖着没说的都是当时的爱意,婚姻是为了保护她,等他铺好了她在闻家生存的路,他会放她走,其实也不是怨她签了协议,两百亿就两百亿吧,他不是输不起,他怨的是闻钰可以那么洒脱的离婚,出国,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跟他讲。
但时间过了太久太久,他这个人在闻钰这离都过期了,这些要是真说出来反倒显得太过做作。
可能是闻钰和裴砚青吵得声音太大,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但没人敢上来劝。
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