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洋洋的,舒适极了。
裴右安笑道:“我记得此地,十几年前是没有这口泉的。两年前,记得朝廷钦天监曾接过素叶都司府的奏报,称当年八月间,此地发生地动,所幸不强,未造成大的破坏。但想来,这口泉便是当时出来的。也是托了踏雪的福,上月有天迟迟不归,杨云找到这里,偶发现里面还别有洞天。我下去探过深浅,又取水,凉后以牲畜饮,未见异状,见能用,想着若是下雪,带你来这里泡泡也是好的,便给你修了这地方,才几天前修好的,方才想了起来,便带你过来,也算是……”
“向你陪个罪。”
他顿了一下,柔声道。
嘉芙却早就没听他继续还在说什么了,欢呼一声,拉着他进了那座小木屋,点亮烛台,见里面地方不大,床榻桌椅,却无不齐备,床前的地上,铺了一张毛茸茸的白色地衣,最妙的是,屋角还有一只炉子,边上堆了一堆已经劈好的柴火。
裴右安还在生火暖屋,嘉芙便已脱了衣裳,赤脚下了温暖的泉水,整个人脖子以下,全泡在了水中,靠在池边修好的坐台上,仰面望着头顶夜宆之上,飘飘洒洒的漫天雪花,舒服的只剩下了叹息。
裴右安生好了炉火,从木屋里出来,自己并未下去,只蹲在池边,看着嘉芙。
嘉芙睁开眼睛,抹了抹湿漉漉的脸,朝他招手:“大表哥,你也下来。”
裴右安微笑摇头,摆了摆手:“我不下了。你洗好了,我抱你进去。”
嘉芙美人鱼般游到了他的身边,伸出一手,抓住他的衣袖,用力一拽,“哗啦”一声,伴着嘉芙的笑声,裴右安便被她拽到了池子里。
嘉芙和他在水里相拥,泡了许久,渐渐感到浑身酥软无力,才被他抱了出来,回到了小木屋中。
裴右安擦干了嘉芙的头发和身子,放她躺在床上,目光和指尖,流连在她被温泉水浸泡的吹弹可破的柔嫩肌肤之上。
“芙儿,你可乏了?”
他的唇来到了她的耳畔,低低地问她,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一缕缱绻。
嘉芙睫毛轻颤,慢慢睁开眼睛,和他对望了片刻,慢慢坐了起来,将他推倒在床,在他吃惊又莫可名状的极度兴奋的目光注视之下,红着一张芙蓉娇面,自己爬到了他的身上,樱唇附到他的耳边,低低地道:“大表哥,你想我怎样,我都听你的……”
雪花静静飘落。在木柴燃烧发出的悦耳的噼啪爆裂声中,木屋的这个冬夜,温暖如春。
……。
从小木屋回来后的当月,嘉芙的月事便停了,再到下月,她便开始呕吐、嗜睡,确定怀胎。
嘉芙终于如愿,虽然被孕期反应折磨的人都瘦了,但心情却极好,自此开始安心养胎,每天无事,又扳着指头,开始算着产期。
裴右安的心情,却和嘉芙有些不同。
他早已不年轻了,再过个几年,两鬓不定便要染上白霜。
过去的这十几年间,他辅佐幼帝,可谓心无旁骛,殚精竭虑,再也没想过,这辈子,他还会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如今小娇妻再次有孕,望着她欢天喜地,丝毫不以为苦的模样,他的内心深处,自然是欣喜感动的。但这欣喜感动的背后,却也伴着隐忧。
即便到了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每每想起当年她头胎生产之时所受的苦楚和经历的风险,他便依然感到心有余悸。
伴随着嘉芙肚子一天天地变大,裴右安也变得越来越紧张了。除了早晚陪她散步,亲自照顾她的饮食和起居,在她离临产还有一个多月之时,连远在京城的那个擅长千金妇科的太医也赶来素叶城住下,以备王妃到时生产的不时之需。
相比裴右安的紧张,嘉芙自己却平静的多。
有过上次的艰难,这一回,她反而丝毫没有感到害怕。
最坏的都有过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她每天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该起来散步,便去散步,吃吃喝喝之间,心宽体胖,到了次年的秋天,有一天傍晚,裴右安陪她散步之时,忽然发动,才不过一个多时辰,便顺利生出了一个女婴。
时隔十七年后,他人至中年,竟然再次为父,有幸成为了这个诞降到人世的漂亮女娃娃的父亲。
裴右安小心地抱住这注定将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婴的软软小小的身子,入怀之时,心中的激动和狂喜,简直无法以言辞来形容。
他唤女儿阿元。
元,始也,又有善吉之意。
他愿自己和嘉芙中年所得的爱女,如她名字所含的意寓那样,新生起始,一生善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