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反驳,是欺骗。可承认她要如何在自己丈夫面前,承认心里有别的男子?
以乌利这样桀骜不驯的男人,他会放过自己吗?
显然不会。
乌利单手拎起她的衣襟,神情冷漠,沈谣眼见那粗粝的掌心,就快要扼住她的喉咙。
沈谣没见过这个男人发怒,吓得眼眶瞬间就红了。
对视良久,乌利放下她,走出了营帐。她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乌利走后,她便开始查到底是谁把话传出去的,她身边的婢女告诉她,那名女通译,今早去了乌利的营帐。
沈谣跌坐在榻上大口呼吸,幡然醒悟。
那名通译,是她好友许三娘给她寻来的。得知她要远嫁,许三娘第一时间把通译送到了侯府来。
记得许三娘道:“谣谣,鸿胪寺的通译大多是男子,跟在你身边多有不便,我便做主给你寻了名女通译,一路平安。”
当时她听了这句话,不知有多感激。
她和随钰的事,许三娘一清二楚。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选在乌利对她最好的时候,捅了这一刀,这显然,都是提前策划好的。
经此,乌利很久都没有来看过她,一次都没有。没了乌利的疼爱,最先变脸的便是乌利的姬妾们,有个叫莱曼的,竟在一场狩猎宴上,拉弓,用利箭抵主了她的额心。
她在笑,其他的其他的姬妾也在笑。
沈谣听不懂,可她知道她们在笑什么。
她们在笑一个假公主,失了丈夫的宠爱,便什么都没有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们用眼神问她,大晋的公主殿下,你要不要滚回中原去?
锋利的铁抵在额心,沈谣心底惴惴,但眼神并未闪躲。
她猜,她这幅倔强的样子,在那个被姬妾环绕男人的眼里,一定分外可笑。
最后,是汗妃替她解了围。
不论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到底是和亲的公主,她的命,得在。
那天晚上,乌利多喝了许多酒,信步走入了她的营帐,有些粗暴地捏住了她的下颔,用一口地道的官话问她,“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三心二意。”
“我每日陪你用膳。”
“为你学了汉话。”
“为你冷落了旁人。”
“永和,你呢?”
他借着酒意留下这么几句话,不等她答,便转身离开了。
沈谣无法用言语去形容那一夜带给她的成长,在最难的环境下,没有去想那些虚无缥缈情-爱,更没有去想他的姬妾们带给她的羞辱。
她拉开幔帐去看回鹘的月亮,反复思忖着乌利的话。
一遍又一遍
她顿然醒悟。
像乌利这样的男人啊,他只会记得自己付出过甚,至于她为他做过多少,他并不记得。
他的愤怒,来自于他的付出并没有换来回馈,而他的不甘心,也在这儿。
沈谣若是追出去,学着他那些姬妾俯下身子讨好他、取悦他,也许,她很快就会被下一个女子取代。她猜。
于是,一连几日过去,沈谣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乌利给了她一个台阶,她仍是没有迈下去。
可这是人家的地盘,摆架子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