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宁现在身上还烧得不自在,再亲密的母女,谈这种关系难免尴尬。江连雪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惊天地的事儿做过不少,泣鬼神的话说出来也不觉得奇怪。
这个插曲不了了之,温以宁把去上海的事说了一下。
江连雪问:“去了还回来么?”
温以宁点头,“回,他才做了手术,要去上班了。”
江连雪又问:“那你要跟他妈妈生活在一起?”
“不用,他有自己的公寓。”温以宁说:“待两周我就回来,我那出租房也到期了,顺便把房退了。”
江连雪没再说话,坐了一会,她去卧室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有备无患。”
名片是市三中教导主任的联系方式,温以宁拈在手里看了看,“嗯?”
“如果你还想回来当老师,可以让杨正国带你去找他,他们是战友,关系很好,能帮你打点打点。”江连雪说着说着又没了兴趣,微微叹了气,“算了,我看你是不会再到这小村头来了。”
温以宁笑了笑,还是把名片工工整整的收进了钱包里,调侃着说:“江连雪女士,你这一段时间对我的关心比过去二十七年都要多啊。”
江连雪弯了弯嘴角,很淡。
“我发现你最近好少出去打牌了。”温以宁早奇怪上了,但最近事情一出接一出的,她也没太放在心上。起身去收拾行李时,突然走到沙发后边,双手给江连雪揉了揉肩,好意劝着:“别成天想太多,你喜欢做什么都可以。家里的钱也够你用了。还有,你的话我都记住了。放心,如果不是心甘情愿,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说完,温以宁就去卧室了。
江连雪愣坐在原处,下意识的抬起手,摸了摸方才被温以宁揉过的地方,很软,很烫,那种血脉相连的天然情感被催发得浓郁热烈,江连雪转过头,往她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莫名的,眼眶发了热。
回上海前,唐其琛礼貌的跟江连雪道别,一车厢的礼物全卸了下来,把玄关占了半边,江连雪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一只她提过的铂金包的包装礼盒。
唐其琛这人办事体体面面,是很招长辈喜欢的,一席话说得恭恭敬敬,江连雪悦色拂面,知道他对温以宁是真的有心。走前,她找了个理由将温以宁支使开,唐其琛知道,她有话要交待。
江连雪没了平日的飒爽利落,神情温和,甚至连称呼都正式了,她说:“唐先生。”
唐其琛从容的应答:“伯母。”
江连雪笑起来时眼纹上扬,嘴角也能看出细细纹路,大概是谈到了温以宁的缘故,在唐其琛听来,声音都变软了很多,“以宁呢,其实吃了很多苦。我和她爸都不太管她们姐妹俩,这是我的失职吧,但她很乖,竟然给我考了个那么好的大学。”说到这里,江连雪笑意更深了,“后来她毕业,工作,我都没替她操过心。这丫头有时候很犟,但我明白,她不犟一点,就活不出现在的样子。”
唐其琛说:“以宁很好。”
江连雪低了低头,再抬眸时,神情分明是寄含托付之心了。“唐先生,以后她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请你多包容,姑娘家难免有做得不好的时候,但不是她不懂事儿,是很多很多东西我并没有教会她。她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我都没有注意过,还是她自己把存钱罐打烂,拿着一把硬币零钱去买的卫生棉。”
江连雪声音都哽咽了,寥寥数语再说起,是幡然醒悟,是后悔莫及。缺失过的责任在日后的岁月里,都会化作绵绵细针,扎出的全是遗憾悔意。
唐其琛坦然如常,包容着江连雪的一时失态,他整个气质就很能震住场面,郑重其事时,更显得一诺千金,他诚恳道:“伯母,我会照顾好以宁,您放心。”
江连雪把眼泪忍回去,几秒的平复,又变回了潇洒恣意的模样。
温以宁买了三瓶水走过来,递了一瓶给江连雪。
江连雪发飙道:“你毛病啊,我走十分钟就到家了,浪费钱是不是。”
“两块钱浪费什么啊,你不喝就倒掉!”温以宁也气晕了,“下次再给你买东西我就是猪。”
江连雪冷声一笑,“滚蛋吧你!”然后拨了拨头发,扬着下巴就走了。
江连雪的背影清减消瘦,远远看着,那条裙子似乎都大了半号,温以宁心头忽然升起一种很挠神的感觉,就这么几秒,压着呼吸都有点闷。
她下意识的开口:“妈!”
江连雪脚步渐慢,但依然没回头。
温以宁大声说:“好好吃饭,别减肥!”
——
回到上海,唐其琛在汤臣一品的那套公寓已经收拾一新,老余把他的衣服电脑都从老宅送了过来。四点多,唐其琛没再去公司,他主卧的衣柜空出一半,然后把温以宁的衣服都挂着了。